景问筠用没被她握着的另一只手拿筷子,夹起只小笼包喂到箬竹嘴边:“外头确实没有,屋内倒是有一个。”色香双全的美食就在眼前,忍不住就想让人尝尝它的美味。箬竹肚皮叫了两声,她被景问筠这一下打断,都快忘了自己想要说的事情的迫切,张开嘴将小笼包咬下。她这一口刚好咬下一半,将薄皮之下的灌汤全部吸走。眼神倏尔一顿,她看见眼前剩下半只小笼包的皮上,有两点凹陷的牙齿印。从形状和大小来看,都和景问筠手指上的印子,如出一辙。箬竹顿时想起她做的那个梦,正在吃的梅花蜜豆糕最后变成了景问筠。她倒吸一口凉气,抬眼讪讪:“你说的兔子……该不会是……我吧?”景问筠唇角勾起一丝弧度:“自信些,把‘吧’字去掉,就是你。”箬竹还没好好品尝小笼包的鲜美,就将嘴里食物囫囵咽了下去。真是作孽啊,她就说怎么会做那样奇奇怪怪的梦,感情她就是在啃景问筠本人!箬竹面色尴尬,景问筠却似乎并不介意,甚至没将筷子还给她,又夹了一只小笼包在醋碟里蘸了蘸,喂到她嘴边:“吾猜想你定是饿了,就早些下山买了早点下来。”“你先吃着,待你吃完,吾有事同你说。”这顿早餐注定吃不安生,在景问筠说前半句话时,箬竹尚能细嚼慢咽品尝早点。可当她听见后半句,有事同她说,心跳立马就不平静了。她也有事要同景问筠说。该不会,两人要说的是同一件吧。箬竹边嚼食物边道,她有些许迫不及待:“你现在就说吧,我可以听着的。”“也好。”景问筠点头没有异议。只见他从袖中取出几样东西,箬竹目光一一扫过,分别是凝魂灯、耳坠、和画卷。景问筠道:“凝魂灯中是你的天魂与地魂的魂阳,金铃耳坠也是你丢失的东西,这二样不必吾多言,如今的问题,在于这几幅画卷……”箬竹瞧着他突然变得一本正经的神情,便知自己猜错了。景问筠根本没有想那些个风月旖旎,甚至很可能丝毫不想再提起昨日的丑态。只听他续道:“吾凌晨时分去过后山洞中,将那些随我们一同出幻境的人的残魂归还,他们现已经安然下山。可花青贪念深重,她当初不止在一张画中设了幻境,还有这些。”景问筠指了指桌上总共六幅画卷:“这几幅画中,各有幻境,同样困了不少人的命魂和七魄。”“我们进入画中,将他们救出来。”箬竹说起正事儿也不含糊,当即接话。“吾自也是如此想的,可……”景问筠话音顿住。箬竹瞧见他眉峰皱出道浅痕,眼睫低敛遮住暗下来的眸光,不由得追问:“有什么问题吗?”景问筠沉默了片刻才再度启唇:“吾方才其实已经尝试过进画了,却……无论如何也进不去。”“寻思良久后想明白,约莫是花青将足够多的人囚困入画后,便收回了附于画上的吸魂术。吾如今三魂七魄齐全,无法分割,遂进不去此画。”箬竹看见她沉重的目光,在说话时无意间瞥过置于桌上的凝魂灯。再皆之他的话语,顿时心领神会。“我的天魂地魂还没与命魂彻底聚合,所以我可以进去,对不对?”箬竹说道。景问筠抿唇后摇头:“不对。”箬竹盯着他的神情,嘴角扯出一缕轻笑:“道者不欺,不打诳语。道长,你破禁了。”景问筠诧异她居然看出了自己那声“不对”是在说谎,但惊讶只是一瞬,稍纵即逝。他继而轻飘飘挽了几道袖卷,夹起一块千层糕送到箬竹嘴边,叹说:“连道都破了,破禁又有什么大不了。”“这事吾若能与你一起做,便也罢了,好歹能相互帮衬,担得上一句称职的队友。”景问筠剖白心迹,“可要是只有你一人入画,面对种种,吾……”“不愿。”箬竹手肘撑在桌上,托着下颔,因后槽牙上下咀嚼,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俨然是景问筠眼中的小白兔。小白兔就该待在草地上吃着青草,哪能放它去面对未知险境。箬竹却不以为然。他说他不愿她独自涉险,这份心意便够了。箬竹摆摆手道:“就是进去放两把三昧真火而已,花不了多少功夫。而且这画中困着的,都是有妻有子的普通百姓,道长修道不就是为了除妖卫道,救人水火嘛?”“救人的事儿,哪是能犹豫的。”她说的道理,景问筠哪里不明白。只是无情道彻底破了之后,思虑问题,总是会被情绪带动,无法全然单凭理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