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以天微微停顿了一下,并没有就常委会讨论的问题深入说下去,而是话题一转:“说句题外话,最近区里的传言比较多,说什么有些领导大有来历,有背景有靠山什么的,在此,我要严肃地澄清一下,不管是谁,也不管他有什么背景和靠山,都是区委区政府的一员,都得遵守区委区政府的规章制度。”
“还有,以后别再乱传哪个领导有什么背景和来历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区委区政府的所有领导,都是普通家庭出身,都是努力拼搏自我奋斗出来的。”程以天加重了语气,提高了声量,“今天就先开到这里,散会。”
众人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明白程以天是在暗示什么。有人在想,也对,如果关深真是大有背景和来历,为什么到现在也不见有市委领导召见他?说明关深还是平民出身,否则真的要是有深厚的靠山,市委领导肯定会第一时间出面关怀他。
众人这么想,纷纷起身要离场时,程以天又发话了:“关区长,你到我办公室一趟。”
关深刚一点头,方左石急急推门进来了。
郑家生上前拦住方左石:“谁让你进来的?常委会会议室也是你能随便进来的地方?出去!”
方左石理也未理郑家生,推开他:“区长,刚接到艾旭秘书的电话,让您现在去市委一趟,奇原书记要见您。”
方左石故意大着声音说话,要的就是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其实不用大声,艾旭的名字就已经足够响亮了,市委一秘是每个区委书记和区长都必须接近的关键人物,是他们想要见到任奇原的桥梁,而且是必经之路,谁也无法绕过。所以当艾旭的名字出现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振。
随后又听到了奇原书记,更让每一个人都支起了耳朵。
任奇原上任市委书记之后,低调、沉稳,虽然经常在媒体露面,也会在公开场合接见各区主要领导,但私下里极少单独和各区的书记、区长见面,更不用说主动打来电话邀请了。
就连程以天担任区委书记两年以来,也向任奇原汇报过工作,但却是在他的办公室,并且还是多人在场,并不是单独会见,更没有任奇原主动让秘书打来电话请他去市委的荣耀。
今天他和郑家生去市委汇报工作,也没有见到任奇原,只见到了市长黄平松和市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吴中木。本来他也想见见任奇原,毕竟向市委一把手汇报工作,意义非同寻常。打电话向艾旭请示了,艾旭很直截了当地回绝了——任书记今天一天都没有时间。
一天都没有时间,这一天还没有过去,怎么就有时间接见关深了,而且还是艾旭亲自打来电话邀请?程以天说不嫉妒那是骗人,嫉妒之外,又有震惊和不安。
关深不理会众人震惊、羡慕、怀疑和不解的目光,他镇静地点了点头:“好,马上出发。下班高峰了,不能让奇原书记等我们。”
众人都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有人含蓄微笑,有人目瞪口呆,有人满心不解,有人无比煎熬。
谁也没想到的是,宋现的表现最为及时并且抢镜,他分开众人,上前一步抱住了关深的肩膀:“区长,我上次向奇原书记汇报工作,还是一年半前。记得见到他,替我带个好。”
众人对宋现既鄙夷又羡慕,他们怎么就没有想到可以及时表现,也让关深带个好呢?就算奇原书记记不住,也没有坏处不是。现在倒好,被宋现抢了先,他们也不好再凑上去,毕竟他们还要脸面。
关深就及时回应了宋现的示好:“一定带到,宋书记。”他和宋现握了握手,回身看了黄德波一眼,“德波区长,你跟我一起去。如果奇原书记时间允许的话,你也向他汇报一下工作。”
黄德波立刻眉开眼笑,忙一路小跑跟了上来:“好,好,太好了。奇原书记没有时间也没关系,我在一旁旁听就行。”
宋现、崔玉吉、封长远几人立刻朝程以天、郑家生投去了意味深长的目光,言外之意就是你们去市委见不到任奇原,关深不但有见到,还带着黄德波,那么以后中间派谁不愿意向关深靠拢呢?
刚刚程以天还说不要乱传一些领导的背景和来历,是想打关深的脸,这不现世报来得够快,市委书记亲自召开关深,如果说关深没有背景和来历,谁信?全市一共九个区,有哪个区长有如此殊荣?
更何况关深上任还没有多久!
程以天的脸色在众人的注视下,难堪到了极点。
回到办公室,程以天依然心绪难平,觉得胸口憋闷,喘不上气来。他打开窗户,想要透透风,郑家生就推门进来了。
“书记,奇原书记让关深过去市委,到底会是什么事情呢?”郑家生也有点儿心里没底,脸色有几分凝重,“难道传说中关深很有背景和来历,是真的?”
程以天有几分心烦意乱,挥了挥手:“我让人查过了,关深除了和滕远旺、秋林平关系不错之外,并没有多么深厚的背景。滕远旺和秋林平也不过是副部级官员,还影响不到鹏城的政治气候。”
“为什么奇原书记会突然让关深去市委呢?”郑家生心情很不舒畅,好不容易在常委会上小小地敲打了关深一次,他还在郁闷常委会上的敲打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时,关深就突然大有直上云霄之势。
虽然还不好说任奇原叫关深过去市委何事,但谁都能猜到肯定不是坏事。有了市委书记的关照,关深以后在区委的日子,会比现在好过许多。
而且常委会上的一幕也明显看出了人心向背,关深已经初步赢得了一些常委的认可。
“你问我?”程以天气不打一处来,冷笑了,“我问谁去?以后不要问这么低级无聊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