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琪琚咬了咬嘴唇:“我想为舅舅讨还公道,想弄清他的死亡真相,想要你为他的死负责。”
“你想的有点多。”关深反倒被任琪琚的任性逗笑了,“对于黄泽水的死,我很痛心,也很遗憾。但要说为他的死负责,应该是逼死他的人,是维护电子厂利益的幕后黑手,是阻止他关停电子厂的势力。任琪琚,你找错人了。”
“能陪我走走吗?”任琪琚又切换回了楚楚可怜的模式,哀求关深。
关深做不到铁石心肠的拒绝,如果黄泽水不是任琪琚舅舅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夜已深,街上依然人流如织。南方的城市和北方的城市有着截然不同的生活节奏,经常到了凌晨时分依然喧嚣而热闹。
人都是环境生物,日常活动受制于环境因素。
夜风轻柔,微有一丝凉意,任琪琚缩了缩肩膀。
一路上任琪琚并没有说话,只顾低头走路,眼中依然有深深的忧伤。走了十几分钟后,她停下了脚步,眼前是一处高端公寓。
“我到家了,想请关先生上去坐坐,可以吗?”任琪琚的眼睛在灯光下闪亮。
又演的是哪一出?关深抬手看表:“太晚了,孤男寡女又不太方便,以后有机会,欢迎你来办公室找我。晚安。”
如果不是因为黄泽水之死,关深或许还真会陪她上楼,耐心地看她想要上演哪一出活色生香的好戏,现在,他真没有心情,尤其是当他得知她是黄泽水的外甥女后。
“就今晚好不好?我现在很伤心,怕我自己熬不过去。”任琪琚近乎哀求,她抓住了关深的胳膊,轻轻摇动。
关深不为所动,他轻轻推开任琪琚的手:“如果你需要陪伴,可以找你的朋友,我们还远远谈不上是朋友。”
“我在鹏城没有朋友,一个人都没有。”任琪琚双眼涌出了泪水。
这算是苦情戏还是悲情戏?关深失去了耐心:“你可以找莫问,他应该是你的男友吧?”
任琪琚大吃一惊,后退几步,瞪大了双眼:“您、您都知道了?”
关深点了点头,他其实并不知道莫问和任琪琚的真正关系,只是顺水推舟:“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愿意告诉我真相时,你再联系我。”
转身,离去,关深没再回头。
身后也没有再发出一丝声音。
一连三天,关深在关于电子厂的事情上,和程以天争论了两次理论了一次,最终还是没能达成共识——程以天坚决反对对电子厂的事情彻查,只希望维持现状。
关深不理解,要让程以天给他一个说服他的理由,程以天急了,第一次在关深面前发了火。
“我决定的事情,还需要给你一个理由一个交待吗?我说不能查就不要查了!”
关深反倒没有生气,淡定从容地一笑:“程书记犯不着发这么大的火,一个小小的电子厂,年产值能有多少?才一两千万,利税更是少得可怜,就算涉及到了几百人的就业问题,也不是多大的事情,不难解决。您这么一急一火,就更让人觉得背后有猫腻了。”
程以天以为他故意一怒可以吓退关深,不想关深依然一副油盐不浸的模样,不由又想起关于关深的诸多传闻,心中一跳,这个关深,才上任一个多月,就想借电子厂的事件立威了?
“你什么意思,怀疑我在里面有什么利益纠缠?关区长,在普惠和欢西,也许一个两千万的厂子算得上是一笔财富,但在石定区,一个店面一年的产值大几千万的都有不少,要学会适应环境打开眼界,别总用过去的眼光看待问题。”
关深听了出来程以天话里话外的嘲讽之意,是在取笑他没有见识,他也不争辩,只是继续说道:“表面上看,一个小小的电子厂确实没什么产值,还是落后的污染企业。但一直没有办法关停,甚至让环保局长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说明了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程以天下意识一问。
“说明在表面上的几千万产值的背后,有一个不为人所知的巨大的产业链,所以一动电子厂,就像动了逆鳞一样,引起了许多人的惊恐,以及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关深似笑非笑地看向了程以天,“程书记,电子厂的事情,不管您同不同意,我都会去调查。”
“现在,我正式通知程书记一声,从今天开始,我要正式调查电子厂的事情。如果您有不同的意见,可以向市委反映。”关深从程以天的强烈反对态度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他更坚定了调查下去的决心。
“你考虑好严重后果了吗?”程以天脸色冷峻,“你做好了承担一切的心理准备了吗?”
当初赵永帅紧急把他从琼省调来,关深以为石定区有什么大坑等他来填。来到后一段时间内,他又觉得似乎一切风平浪静,并没有急切地需要解决的问题。
直到现在他才算明白了什么,电子厂的事情,就是一个超级大坑,第一步,就埋葬了黄泽水。
“考虑好了,我是做事不顾后果的人吗?”关深轻松地笑了笑。
“如果我不允许你调查呢?”程以天皱眉,关深终于在他面前露出了狰狞的一面,比他想象中来得要早了许多。
“您同意的话,就公开调查。不同意的话,就暗中调查,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关深可不是威胁程以天,而是实话实说,让他自己选择。
程以天沉默了。
气归气,却也清楚关深说的是实话。和以前在欢西上任不同的是,这一次来石定区,关深是带了两个帮手——行思君和萧戎于,如果算上方左石的话,他在区委至少有三个强有力的后盾。尽管早就做好了迎接关深反弹的心理准备,但比预期中来得要早上许多,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你就不怕我向市委告状,说你独断专行,团结不好同志?”程以天决定再试探加敲打关深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