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启知没开自己的车,让李宝春开,她非要坐关深的车,一路上不停地在问关深同一个问题:“关县长,你来到欢西县不先去县委,到底想要干什么?”
关深一路上一直在闭目养神,等庄启知问到第10遍时,行思君终于忍无可忍了:“庄启知,请你闭嘴!从朋友关系来说,关县长救过你的命。从上下级关系来说,你是下级。你不觉得你不断地重复同一个问题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
“我知道呀。”庄启知不以为然地笑了,“他不回答,也是不礼貌,我不停地问,就是要用不礼貌来回应不礼貌,有什么问题吗?”
行思君服了庄启知的任性:“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报考公务员,好好地呆在国外多好?国内的氛围不适合你,尤其是欢西。就以你的性格,不管在县委还是县政府,都活不过三天。”
庄启知点了点头,似乎是很认可行思君的说法:“我原本也只是想考椰城的公务员,但发现没有我想去的岗位,正好欢西县有,就报考了。没想到还考上了,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过来了。反正如果不合适,我就辞职。”
有钱,任性。有闲,矫情!行思君对庄启知下了定论,反正她相信,她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合于镇不大,还不如千锋镇看上去宏伟,都是低矮的房屋。如果不是高速公路正好从中穿过,据说上任领导早就想把县政府所在地搬迁到八在镇了。
沿中央大街一路南行,到了人民路再往下走,就有一条无名小路,通往绿园小区。
小路两侧绿树成荫,都是几十年以上的高大的老树,郁郁葱葱,颇有生活气息。绿园小区的对面,就是欢西县人民政府所在地。
欢西县人民政府的布局和普惠大不相同,没有围墙,也没有明显的院子,在小区的对面,像是一个半敞开的花园,人人可以随意进入。
因此,关深一行两辆车进去时,根本无人阻拦。
在政府办公大楼门前停好车,院中来往的工作人员不多,关深下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就和李宝春、行思君、庄启知几人上楼,按照指示标志径直来到了位于二楼的县长办公室。
居然没锁门。
关深推门进去,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些随意摆放的书籍,以及杂乱的无人打理的花草。
李宝春就和行思君一起动手打扫卫生,关深出了办公室,打算先四处转转。
至少从办公的风格和氛围来看,欢西县比普惠县更开明更轻松,虽然办公楼陈旧了一些,而办公条件也简陋许多。不过关深并不在意这些,他注重的是生态和环境。
由于是周日,人不多偶尔可见一两个工作人员模样的年轻人走过,他们只是诧异地看向关深,然后点头而过,并不警惕地过问关深的来历。
庄启知像个跟班一样跟在关深身后,东看看西瞧瞧,一脸好奇:“比我想象中好多了,我还以为多陈旧多古老多压抑呢,没想到,就和其他的党政机关没什么不同。而且这里的人,似乎也挺友好,没人板着脸一副当官就了不起的姿态。”
关深站住,朝隔了一条马路的对面指去:“县委在对面,你不是要去县委办工作吗?”
“我给人事局打过电话了,他们说具体的工作安排还没有出来,我也可以有选择权。他们还说,县政府办也需要一两名办事人员,我就报名了。嘻嘻。”庄启知咬着舌头笑了,“关县长,你别想甩掉我,我跟定你了。我要为你服务,当你的下属。”
关深哭笑不得:“我救了你,还救出麻烦了是吧?”
“话不能这么说,你应该说,你救了我,然后就多了一个帮手。”
政府办公楼不大,不几分钟二人就转完了一圈,一共5层,每层差不多10几间办公室的样子。政府主要部门都在一栋楼上办公,住建局、人事局、交通局,等等,都在一起。
关深下到楼下,在院子中转了一会。人大在另外一栋小楼上,紧邻政府办公大楼。而县委在马路对面,走过去也就是几分钟的样子。
并不大的一块地方,条件也一般,却是欢西的政治中心,是关系到欢西百姓切身利益的权力中枢。从这里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影响每一个百姓的收入、生活的方方面面以及家庭幸福。
望着这个他以后不知道要工作多久的地方,关深心中在平静和期待之外,还有一丝久违的激情。几年来,他一直在省委工作,似乎磨灭了为国为民的雄心。其实没有,他在沉淀,在学习,在提升,在思索,希望走出省委大院之时,可以把学来的所有知识都应用到执政上面。
现实却告诉他,系统的学习固然重要,真正地深入到一线深入到群众中间,更重要。
正要上楼时,迎面走来一人,戴眼镜,个子不高,顶多一米六的样子,一看就是当地人。仔细看时,鼻子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疤,虽不深,又掩藏在眼镜框下,却无形中为他平添了几分凶狠。
只不过戴着眼镜走路四平八稳的他,又像是读书人。他来到关深面前,上下打量关深几眼:“您找谁?”
“他就在这里工作,不找谁。”庄启知立刻切换到了关深的跟班模式,担当起了政府办工作人员的角色。
“不可能。”眼镜男摇了摇头,温和地一笑,“我是政府办主任黄流,这里的工作人员,每一个我都认识,你们一看就是外地人。”
“外地人就不能在这里工作了?你的思想太狭隘了,没上过什么学吧?”庄启知的话听上去咄咄逼人,其实她还真没有恶意,更没有看不起人的意思。她在国外久了,习惯了说话直来直去,不会拐弯。
“我毕业于北大中文系,也算上过学吧?”黄流推了推眼镜,忽然想起了什么,顿时惊呆了,“您、您是关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