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眨了眨眼睛,驱散心跳屏上几乎都要霸屏的中文弹幕。
满脸风霜的女士用眼神扫了一下陆羽手中小巧的钱袋。陆羽立刻反应过来,乖巧地随便抓了几个硬币,塞进年长女士粗糙如木头的手心,“我很乐意了解有能增加自己魅力的办法。”
其实,陆羽没那么投入角色,如果真的要贴合走投无路的站街女人设,她就不应该出手如此大方。她甚至没弄清楚到底给了对方多少钱,因为英镑、先令和便士在她脑子里还需要经过换算,不像本土人那么熟悉。她只是迫切想把握时机切入两位女士的交谈,给自己找一个“提升魅力”的幌子,让自己主动交谈显得没那么可疑。
满脸风霜的女士把钱塞进衣服最里层,用那种波澜不惊的语气说:“受过教育的上等人女士,您的情况和我们不一样。我们的法子对您不管用。但因为您如此慷慨,我可以给您一个忠告。别把装钱的袋子揣在您这身娇贵的衣服外面。这等于让一个女人拉起裙摆,赤、裸双腿,高喊,来吧,上我,不要钱。”
陆羽的嘴角不可察觉得抽动一下,“感谢你的好意。”她捏钱袋子的手不觉紧了紧,心理作用地觉得那些看向她的目光不再全是善意的。
年轻女士坐直身子,眼睛直愣愣盯着陆羽的钱袋子,“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法子。只要,你给我一半的钱。”
满脸风霜的女士推了年轻女士一把,“别惹事,疯婆娘。”
陆羽捏着钱袋子,倒是有一种不好意思真的给那位年轻女士钱的感觉,因为显然对方只是因为太饿一时被钱所诱惑,其实从内心深处是不想招惹麻烦的,不能因为自己要做的事就逼迫她们做可能很危险的事。她们的人生已经够苦了。
自从来到这里,陆羽切身体会到,贫困潦倒的人有多脆弱,他们的人生往往一碰就碎。富人可以在赌输一座农场后重新来过,但穷人只要打碎一篮子用来换面包的鸡蛋,就可能一顿饿顿顿饿,万劫不复。
陆羽微笑一下,表达婉拒的意思。
年轻女士被年长女士吼了一声后也不说话了,继续靠着对方的肩膀睡觉。两人显然被陆羽的一句话触动了紧张的神经,没有再提及玛丽安也就是下垂的波莉的话题。
陆羽在混合着尿骚、酒精、食物酸腐和口臭等等数臭味道的空气中熬过了头两个小时。她环顾四周,看到一张张麻木且迷茫的脸。这里拥挤不堪,除了人,还生活着贴墙钻来钻去的老鼠、在人身上又跳又爬的虱子和张开翅膀飞来飞去的蟑螂。
陆羽意识到自己第一次的尝试似乎失败了,没能从这里挖出“开膛手贾克”的线索。即使有,大概率也没可能从这些疲于生计而无闲情管他人事的可怜人身上获得。
陆羽正犹豫要不要离开,那个年轻的女士突然耸动鼻子,嘟囔了一句:“我还是闻到丁香和醋栗的味道。”她像仓鼠一样缩着鼻子,一路爬一路嗅,慢慢嗅到陆羽腿边,趴在陆羽身前,“味道是从你身上传出来的。你好香啊!”
陆羽打开手袋,从里边取出一只小玻璃瓶,她的钱袋很小只能放下这么一只玻璃瓶和几枚硬币,“如果你喜欢。可以拿走。”
“香水?”年轻女士深陷入眼眶的眼睛一亮,“那些男人总说我身上酸和臭。有了它,我每次可以提高五个便士。”她扫一眼年长女士,试探地问,“你把它给我,你需要什么?”
陆羽把香水瓶塞到年轻女士手中,“什么也不用。我送给你。”
年轻女士又扫了一眼年长女士,见她没有说话,就快速把香水瓶子接了,藏进衣服里,她笑着说,“你真是个好心肠的人。乔,你和我们说说波莉的事吧?我也想听。”
满脸风霜的女士深深看路遇一眼,依然用轻柔而没有感情的嗓音说:“生意老不上门,波莉听另一个女人说多塞街的弥勒巷有个叫白马酒馆的地方,里边住着个老巫婆。只要肯付出一点代价,巫婆就能帮迷途的羊羔回到自己的羊圈。波莉回来后,嘴上就一直挂着那首老掉牙的摇篮曲。没完没了地唱个不停,就好像唱了就能躺回妈妈的怀里,皮肤变得和小娃娃一样嫩滑。不过很奇怪,从那以后,找她的男人多得不得了,直到男人把她玩死了。”
白马酒店的巫婆?
果然,这个游戏世界里的“白教堂”谋杀案涉及了玄学。不,这个历史环境下,叫黑魔法、通灵术、死灵术应该更贴切一些。
陆羽设计了叶奈法·查普曼这个游戏主人公。叶有研习魔法的背景,她既是个落魄的站街女也是个厉害的女术士。陆羽这样设计是因为在明知道极星狩猎她的前提下,她必须掌握反击的能力。而这场游戏很自然地贴合了主人公神秘学的背景,让一切不同寻常的事在魔法的环境下变得理所应当。
无数官方和民间的侦探对开膛手贾克为何残忍杀害那么多女性而好奇,但因为凶手从未落网,连姓名和身份都成了困扰全世界侦探的百年难题,一切都只停留在猜测阶段。是因为对女性的恨,是因为性压抑,是因为患有精神疾病,是因为单纯喜欢切割尸体以获得快感,这或许只有真正的开膛手贾克才知道了。
在这些猜测中,也有人相信那些女人是被精心挑选出来的堕落者,凶手杀害她们是在进行某种血腥的献祭仪式,渴望得到恶魔撒旦的回应,终结重重雾霭下无数可怜灵魂哀嚎的伦敦深秋。
这场游戏显然就是以这种“可能”编写的剧情。不愧是小谢家架构的游戏,逻辑自洽且诡异动人。很配陆羽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