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突厥、南疆合作,举国之力,做出一系列虚虚实实的动作入侵西北,围攻泾州,最终能得到什么?
短时间能在泾原路占据上风,一旦西北诸路将领反应过来,大景三四十万屯兵自四面八方包抄而来,绝对能歼灭大夏所有兵马。
大景的确损失惨重,但大夏必定亡国。
这席卷西北的阵仗也不像只是来掠夺一番便迅速撤退——
“桑良玉是个疯子,疯子的思维不能以常理揣度。桑良玉千里迢迢,背井离乡,背负叛国骂名,兢兢业业为大夏筹谋,但是大夏上至君臣下至百姓并不记他的好,反而处处提防……桑良玉恨大景毫无疑问,当年投靠夏国便迫不及待策划几场战争力挫大景,之后所有政治手段,与其说是心向大夏朝廷,不如说还是针对大景。”
赵白鱼低声呢喃:“他还是怨恨大景,怨恨当年元丰帝因私情而断他前途,害他孤身漂泊异国,而现在大夏背叛了他……桑良玉这等自负之人必然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他篡位,青史留骂名,只会怪大夏皇帝和朝臣,所以篡位后大肆斩杀反对的贵族,肆意发泄报复过后,下一个就是大景。”
“如果他察觉到大通钱庄、兵工厂的问题,追查到部分线索出自大景泾州……”
大夏物资匮乏,国内动荡、民怨沸腾,此时与邻国和谈邦交并不是首选,发动短期战争既能转移矛盾还能劫掠边境城镇资源填补财政不足,迅速撤退再行求和之事便能将损失降至最低。
“前提是桑良玉夺位名正言顺,可他得位不正,国内还有拓跋明珠和不服他的贵族的威胁,在这节点发动大规模战争总让我觉得他像是准备拖着一个国家随时送死,死前留给大景君臣一个惨痛的教训。”
太疯狂了。
他的猜测很疯。
如果没猜错,桑良玉更疯。
“泾州城绝不能破。”
一旦城破,以他此刻揣度的桑良玉的思路,对方很大可能会屠城。
“待夜色降临便令士兵分成数个小队分别从各个城门出发去环庆、原州搬援兵。威力巨大的攻城武器如毒气弹、燃烧弹此类一般不易制作,数量有限,不会长时间攻击,但令守城将士保存体力,等他们换云车、攻城车等器械再还击。尤其城内水源、粮仓,务必令人小心看守,但凡有行踪鬼祟之人,勿问缘由,全部拿下!”
这些不必赵白鱼来说,窦鸿也知道该如何安排。
“召集全城医师,救助中毒的士兵,看看能不能尽快找出对症的草药方子。”赵白鱼闭上眼睛,十指交叉,竭力回想前世曾在史书上看过的破炮之策。
“护陴篱索。”
窦鸿:“大人您说什么?”
赵白鱼睁开眼,“召些心灵手巧的人,寻全城稻草编成坚索,我画出样式,你让人照着做,再令一批人去搅拌泥浆。把坚索缚在城墙屋顶上再浇下泥浆,能挡火炮、燃烧弹等一切炮石。”
也不知能不能制出来,先试试再说。
暮色降临,投石机停止运作,泾州大开城门,窦鸿领兵迎战,厮杀震天。城门之上,赵白鱼令人搬出火炮、投石机和火箭,对准远处敌军投掷燃烧弹,再令士兵列成一排朝下方发射火箭,霎时箭矢如雨,冲天而下。
箭头处绑定的火药包击中目标后立即引火燃烧,威力亦是不可小觑。
硝烟味和血腥味刺鼻,赵白鱼难免头晕目眩,拿出提前从医师那儿拿来的提神醒脑的药包捂住口鼻,抬手大喊:“拉重弩!”
城门上拉来重弩顶替原来的火箭阵队,森冷的箭头对准铁骑后方,蓄势待发之际,便听赵白鱼一声令下:“放!”
弩箭如阵雨破开无边夜色与弥漫空中的硝烟,咻一声穿透大夏重甲骑兵身上厚厚的甲胄,并将人带落马背拖行数米,钉死于地面,下一瞬经马蹄踩踏得不成人样。刀剑无眼,从天而降的弩箭刹那间穿透其中数匹战马躯体,引起其他战马恐慌,嘶鸣抬蹄,摔落背上骑兵并踩踏。到底是大夏最精良的重甲骑兵,没一会儿便控制住恐慌的战马继续进攻。
窦鸿领兵八千,还有城门火炮弩箭协助也没能在三千铁骑之下占上风,更于此时,地面城门颤动,轰隆声纷至沓来,赵白鱼心口陡然一沉,接过箭矢便朝半空发射火箭,火光照亮远方,不过刹那便能看清是密集的军队。
夏军援兵!
“撤兵!”赵白鱼破音大喊:“立即撤兵,关城门!!把火炮□□全部投下去——快!!”
喉咙处似有血沫子涌出,赵白鱼顾不得那阵嘶痛,一边指挥一边接过火箭朝远处发射,手臂痛到麻木也不敢有丝毫放松,直到窦鸿带兵尽数撤回城内,而城门及时关闭,拦住铁骑,众人方心有余悸地看向乌泱泱的夏军援兵。
赵白鱼维持射箭的姿势不动,死死盯着下方中间的位置寻找将帅,只能瞧见一辆戎车极为突兀地出现在夏军中间,被重步兵包围得水泄不通。
直觉告诉他,戎车里的人就是敌军将帅。
窦鸿爬上城门,望着下方密集的兵马心生寒意:“如您所料,果然还有援兵,却不知分派多少兵马围攻泾州。”
赵白鱼不敢眨眼,声音嘶哑:“先看其他城门有多少兵马围堵,再猜猜敌军接下来是继续火力包抄还是退守三舍,养精蓄锐。”
咽了咽口水,他说:“我猜是继续火力强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