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过来上告:“报帅使,贼寇兼匪首共三百一十五人都已经伏法!”
轰隆一声巨响,不远处搭起来三丈高的、用于采石的木塔被火烧断基座,轰然倒塌,而火势凶猛,蔓延到采石场的大门口。
赵白鱼兀自失神,胡和宜慢慢靠近,举起环首刀就要灭口之际,身后骤然传来铁骑隆隆声响,下意识回头看去,却见烟尘滚滚,火光如长龙,足有千人的营兵由远及近,不过几个瞬息就到了跟前。
“荆北营兵奉钦差旨意前来救急,凡有碍公务者,格杀勿论!”
钦差?!
胡和宜心一紧,当即远离赵白鱼,对着下马来的荆北营兵都统说道:“我是江东帅使胡和宜,经查发现此处采石场实际是一处穷凶极恶的山匪窝,因此连夜带人剿匪,不知钦差是来执行什么公务?”
荆北营兵都统身旁蹿出一个人,是赵白鱼身边的暗卫,飞出去帮助魏伯联手对付李得寿。
荆北营兵都统皮笑肉不笑地扫了眼胡和宜,也不点破他一个江东帅使越权跑来插手江西的公务,径直来到赵白鱼身边说道:“小赵大人,钦差说我等到了地方听凭您差遣。”
赵白鱼指着前方烈火说:“救火,救人。”
荆北营兵都统看向熯天炽地的猛火,迟疑说道:“如此烈火,恐无人生还——”劝说在赵白鱼充满红血丝的眼睛看过来时戛然而止。
“救火,救人,要我说第三遍吗?”
荆北营兵都统瞧着赵白鱼看似平静又仿佛随时会爆发的模样,顿生忐忑和一丝敬畏,只犹豫稍许就举手下令:“众将士听令,且去灭火,以救人为要!”
众将士听令准备救火之际,天空乍然劈下一道闪电,划破夜空,亮如白昼,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鸣,一滴、两滴豆大的雨落地,先急促而稀疏地落了一小会儿,连地面都没浸湿便停止,但山风刮过山谷发出嘶吼。
赵白鱼头发被吹落几缕,和束发的发带一起随风飘荡,衣袖猎猎作响,冷冷地看着受伤颇重的李得寿。
在魏伯和暗卫的围攻下仍有杀出包围的气势,虽然受了看似严重的皮外伤,但暗卫和魏伯的内外伤更严重。
“给我弓箭。”
营兵递来弓箭,赵白鱼接过,从怀里掏出之前魏伯担心他被李得寿暗害而找江湖朋友们搜罗来的剧毒、迷魂药,全都撒在箭头,搭起长弓,对准身形飘忽不定的李得寿。
赌技要出神入化,则手要快、眼要利,赵白鱼身体根基不行,耍起一些武学招式来却是像模像样,毕竟年少时也曾想过仗剑走江湖,因此他手稳眼明,最适合学习箭术。
闲暇时,霍惊堂教他箭无虚发的射击之术,也教他如何射中移动中的物体,还教他马上骑射,难度一点点叠加,直到他去西北打仗,赵白鱼的箭术才耽搁下来。
耽搁时间不长,一摸弓箭就了然于心。
动作快得化为虚影的李得寿在狩猎他的赵白鱼眼里逐渐清晰、放大,长弓紧绷、箭在弦上,咻一声刺破空气,穿过李得寿的肩膀插1进岩石石缝里,白色的箭尾不停颤动。
剧毒和麻药很快从伤口处蔓延,李得寿动作迟缓一瞬,立刻被暗卫和魏伯抓到破绽,一人踹其胸,另一人锁其喉,接着断其双手双腿,配合得当,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前后不过几息,蓄完力的暴雨突然噼里啪啦打下来,风卷残云,飞沙走石,尘土飞扬,凶猛的火势很快败下阵来,逐渐裸1露出被烧焦的模样,而营兵穿梭于暴雨和残火之间拖出一具具尸体,很快铺满空地。
于暴雨中不躲不避的赵白鱼安静无声地看着铺面地面的尸体,有壮年、有青年,还有和匡扶危差不多大的小孩,或是蜷缩成一团,说明他是活活被烧死的,或是四肢僵硬,死于大火燃烧之前。
他数着三百一十五具尸体,心口里的那簇怒火也在燃烧,愈烧愈烈,倾盆大雨也浇不熄。
胡和宜见一个活口不留便松了口气,放松地说:“事急从权,这帮山匪狡猾残忍,不及时处死恐祸患无穷,本官追查他们多时,怕迟则生变便不通知本地知府,擅自行动,事后待本官亲自说明缘由,该怎么罚怎么罚。对了,还有李得寿李都知,他和我一样是来剿匪的,小赵大人一来就让人打杀,还射伤了他——想来是误会,小赵大人心是好的,不过还请快快放了李都知,事后再亲自去公主府道个歉就行……”
赵白鱼回头一个眼神,胡和宜当即刹住话脚,意识到他对一介文官心生畏惧时,不由恼羞成怒。
李得寿咳出血来,配合胡和宜的话:“老奴是路上遇到胡大人的兵马,听说是剿匪,因殿下和胡大人情谊非凡,便想着帮一帮,杀山匪的时候被赵大人撞见……咳!不过老奴不怪赵大人,都是……都是误会。”
荆北营兵都统有些同情地看向赵白鱼,他自然知道其中蹊跷,只是死无对证,胡和宜和李得寿咬死了是剿匪,赵白鱼也没办法。
“小赵大人——”
他想劝赵白鱼忍一忍,却见赵白鱼走到断手断脚的李得寿跟前,拿过暗卫手里的环首刀,突然高举过头顶。
咔擦!轰隆!电闪雷鸣——
手起刀落,血溅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