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姠之钝钝地眨眨眼,其实她的手心也出汗了,其实她也口干舌燥了,其实她也不喜欢这样克制不住自己的感觉。纪鸣橙认真地望着她,目光像一缕清澈见底的溪流。“现在就走。”彭姠之拉住她的手腕,纪鸣橙牵着她站起来,又不动声色地将手下滑,包裹住她的五指。李乔把她俩的对话看在眼里,倒是停下冲动的动作,身子稍稍往后一躺,敞着领口喘粗气:“回去?”她俩?纪鸣橙清淡地问:“怎么了?”李乔笑了:“你俩住一块儿?”“嗯。”纪鸣橙说。“你他妈——”他拉长嗓子对着彭姠之,“转性了?”轻浮又饱含深意地一笑,他像听了个了不得的笑话,眉眼都兴奋起来:“我说最近咋没听说你交男朋友了。”“哦……”他噙着笑,上下打量纪鸣橙。“我交不交男朋友还跟你这孙子报备?”彭姠之轻蔑一笑,掉头想走。李乔却凑上来,带着熏天的酒气,跟她悄悄说:“你搞不了男的,就去搞纪鸣橙啊?”彭姠之汗毛倒竖,瞪得眼睛发红。李乔歪头盯着她:“我不像你嘴那么贱,你那点事,我一个字儿没说。”彭姠之犯恶心了,身子都抖起来,想冲上前打死他。于舟和向挽也站起来了,空气里的剑拔弩张呼吸可闻,仿佛只用一个动作,便要不可收拾。一触即发之际,却听见那头有新鲜的脚步声,从通道处走过来。伴郎回头看一眼,把李乔的衣服拉好,又蹲下身扶起凳子。起来的时候才碰碰李乔的背,说:“瑶瑶来了。”李乔一愣,转头看新娘。新娘换了香槟色的礼服,走过来跟大家打招呼,然后去拉苏唱的手:“我今天都没看见你。”“知道你忙,我也就跟你说一声,准备走了。”苏唱站起来,轻轻笑着。“招待不周,今天太乱了,闲下来咱们再约。”瑶瑶说。其实也就家里人认识,吃过几次饭的关系,所以苏唱一给她发消息说新婚快乐,没有时间叙旧很遗憾,下次再约,让她好好休息,瑶瑶本能就觉得不对,于是过来看看。“好。”苏唱点头。“走吧。”看向彭姠之。下到酒店停车场,空气里还有电梯间的隐香,冲得人头疼,和苏唱一行人在地库告别,纪鸣橙开彭姠之的车回去。目送她俩离开,四人才结伴上晁新的车。其余三人都喝了酒,小鹌鹑于舟开车。驶入主路,于舟一边打方向盘,一边跟苏唱八卦:“这瑶瑶你认识啊?”“不熟,还是问朋友才翻到了她的微信。”“太险了,这事太险了,你说万一打起来。”于舟还是很操心。“他不敢。”苏唱说。本来就是高攀,要是在婚宴上打人,老丈人那边也没办法交代,不然李乔也不会勃然大怒还拼命克制。“你要是认识瑶瑶,就该想办法跟人家递个话,这妥妥一渣男。”于舟抱怨。苏唱没答话,齐老爷子老来得女,40好几才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一般来说不太可能不做背调,更何况李乔的名声,稍微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因此李乔是什么样的人,女方家里说不定比她们更清楚。“我说你,”于舟又从后视镜里看向挽,“你也是的,你们家晁老师起来喝酒了,你还在那激他,说什么这种人,你知不知道坏话要背后说的啊?你以为转个头就不是当面了?”向挽莞尔:“我确然转头了。”“你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于舟揭穿她。向挽望着窗外,有些遗憾:“你晓得么?晁老师打架十分威风。”于舟提高声调:“打架?你还想打人!”“你法外狂徒的属性越来越明显了。”她瞪向挽一眼,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向挽坐得端庄,空姐似的。另一边,彭姠之没急着回家,又和纪鸣橙往之前那个脏摊儿去,她们到得早,才五点左右,脏摊儿刚刚支起来,食材都很新鲜,桌椅也都空着。但彭姠之没坐,就站在热气腾腾的锅子旁,低头看红汤。“这个好了么?”她拿起一串丸子。“再煮会儿。”老板娘说。“行。”几秒后,她又问:“好了么?”“姑娘这个得煮透,不然吃了闹肚子。”彭姠之于是没说话了,仍然垂头望着,停了一会儿,才笑笑说:“我有药呢。”其实你们家,煮熟了也拉肚子,食客知道,老板娘也知道,但总要这么拉扯几句,显得自己是正经生意人似的。显得食客也会爱惜自己身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