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无将,唯有镶黄旗留守保护,前方战事不必回传,距离锦州前线又远得很,所以盛京城仍是一派繁荣轻松。两位骑射师傅都去了战场,平安上午听学,下午去射猎场自己练习,三个月下来,他就算是石头做的人也厌烦了。厌烦了便要找些有意思的事情来做,做生意耗费心神,还是等缺钱的时候再想。想着想着,在盛京城中逛着逛着,听着各式的书院学堂中传来的琅琅读书声,平安福至心灵。各式的新式学堂在崇德三年前陆续建成,如今第一批新式学堂入学的学生该到了学成应考的时候了。说干就干,平安在汗宫门口停住脚步,硬生生的扭转了一个方向,往城中热闹的大街上去了。·已经许久不需要上朝了,官署事务不多,呆着也是无聊,走亲会友无非也离不开诗书酒茶,日日相见,就是再亲的朋友也相看两厌,也只有每隔几日去给八阿哥讲学还有些意思。六月十三,没轮到给八阿哥上课的第四天,范文程家里迎来了客人。范夫人在家中念叨八阿哥比自己的两个儿子还多,这天终于念叨来了正主。平安嘴甜,还会时常让人送来工厂里做出来的新花样,丝绸缎子都是最时兴的,胰子各种各样的花香味,逢年过节再送一份厚厚的节礼,人虽然不常到,但孝敬师母很勤快。非是看重这些礼物,范文程如今在朝中身居高位,深得皇太极的宠信,想要什么东西买不到,但八阿哥有这份心,实在是让人心中熨贴。范府的路平安已经很熟了,八阿哥天生就会跟所有人混脸熟,门房都不会拦他。耳边刚听到平安在门口象征性的遥遥问一句“先生在家吗,我进来了?”,转眼人已经到了大堂。范文程迎出门来,两人对着行礼,学生拜先生,臣子拜八阿哥,直起身子,平安兴奋地拉着范文程往回走,“先生,我突然想起来有些事,咱们去书房说。”桌子上摆着夫人做的点心,范文程把碟子往平安的方向推了推,“八阿哥尝尝,这是拙荆做的,用了您从海外市来的椰糖。”不过是出口转内销罢了,从大陆的南边出海,再卖回到北边,可惜陆路不通,不然他还真想试试海运陆运到底哪个更快些。好在椰糖椰蓉都能存放,只要好好保存,一年半年的不会坏。天气炎热,书房的冰化成了一汪水,关上门房间里闷热,门敞开来还能有些过堂风。平安拿心正要往嘴里送,远远的听见一句女声,“八阿哥来啦,快别吃你先生的点心,那是我昨天做的,已经不好了,师母给你拿新的来了。”范文程:“……夫人。”他扶额一时无言,平安大笑起来。范夫人拎着三层大食盒,把刚才范文程推到平安这边的碟子又推回了他面前,然后在平安面前足足摆上了六个碟子。其中甚至还有一碗冰得沁凉的乳酪,上面切着当季的水果,只摆在平安面前,范文程没有。范文程还没说什么,他夫人又道,“冰乳酪就一碗了,你这么大人了跟个孩子争什么,少吃一口又何妨?”范文程:“……”他好冤枉,这待遇都这么不公了,可方才他分明一个字也没有说呀。平安趁机捣乱,“就是就是,先生怎么能跟小孩抢吃的呢,多谢师母。”“八阿哥,你吃。”范夫人将碗又往平安的方向推了推,笑眯眯的一双眼,却是在嗔怪,“八阿哥无事不登三宝殿,当时答应我的时常过府来吃饭也不怎么来,今日又有事要谈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说完这话,她来去如风,利落的拎着三层食盒飘然而去,只剩平安看着郁卒的范文程仍旧笑得停不下来。范文程也很无奈,“八阿哥莫笑了,内人真的很喜爱您,瞧瞧,这么一会儿我就失宠了。”“欸,此言差矣,”平安摇晃一下手指,“师母正是因为喜爱先生,才喜爱我。”或许自己真的很讨人喜欢,但范夫人顶着一个不知眼色的名声也要在两人议事的时候进来,可不是因为要逗孩子玩,而是怕平安把自己相公坑得太惨了,所以才要急匆匆的进来拿些点心堵他的嘴。毕竟不是像自己一样吃狗粮长大的,范文程看起来仍旧没太明白,但这就没必要点破了。平安贱兮兮的哼唧一声,“哎呀,我真羡慕先生,夫人这么好,不过虽然方才师母让我吃人嘴短了,但接下来的事咱们还是得办,先生帮我。”范文程虽然对八阿哥方才说的话不习惯,但被八阿哥坑已经十分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