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装作看不见,指着即将到来的一户拿出秤杆,“前面是不是到了,今年番薯的收成怎样?”“八阿哥您不知道,收成实在是…不,呃,不好哇,和农署那些大人们猜得半点不差,只种出来了一百…斤,多一点。”人群中走出一个中等身材的庄稼汉,说话时还频频往身后看,根本不敢和平安对视,“草民实在是尽力了,长出的东西又小又歪,实在是拿不出手啊。”此话一出,后面的人群也纷纷跟着附和。演技拙劣,但平安要的就是他们想方设法的把番薯留在各自的家中,他装出一副担忧样子,“这可如何是好,按咱们之前的要求,五株番薯必须要有一百斤的产量的,不够要受罚,连一百斤也凑不齐吗?”其实他们这边土地肥沃,一百斤番薯产量轻轻松松,只不过现在村民们心怀鬼胎,也都不敢和平安对视,听见这话连忙道:“能凑齐,一百斤是有的,八阿哥放心。”“那好吧,最少要给我一百斤哦。”平安故意勉为其难的答允下来,顺便透露番薯的种植方法,“表皮完整的番薯可以储存一冬,春季生芽,种进土中后便可以再次进行扦插,一株番薯便可以分出几十株新苗呢。”村民们怀着对骗小孩的愧疚,平安收购上来的番薯都十分圆润饱满,个大无瑕,走了二十户人家,刚刚好把济尔哈朗的要求凑齐,李家村的账册也成功清零。走在回城的路上,马车晃晃悠悠,已经有心急的人家开始架火蒸番薯或烤番薯了,香甜的气味随风飘散出来,平安忍不住低头笑起来。有了这些番薯,不管是卖出去还是积攒一冬作为种薯,明年应该可以遍地都是番薯了吧,关外的新主粮终于迈出收玉米,卖番薯,又要去监督工厂和学堂的搭建,有空了还去弘文馆看几位先生给学堂选拔夫子,他这日子过得及其充实。平安在一个月后的某一天,突然抬头看了一眼镜子,感觉自己眉心都生了皱纹。他扒着妆台的桌腿,把双手双脚都盘上去,像只忧郁考拉,对着海兰珠撒娇道:“额吉,我觉得我这一个月来到处奔忙,好像变老了……”海兰珠轻嗔一声,爱怜的摸摸他的头顶,满眼心疼,“说什么傻话,你这个岁数上哪儿去老?累瘦了倒是真的。”这都已经是十一月了,昨日传来消息,说满珠习礼带着伊尔哈和孩子们来送节礼,车队已经到了盛京城外。这段路满珠习礼已经走得很熟了,往常有个三四日便到了,今年却不知为何,消息虽然早早的传到,他们却足足走了七天还没见影子。听说车队终于到了,今日他们正好去大清门迎接,故而皇太极给自己放了假,没开小朝,也没召见臣属,洗漱完毕后便坐在一旁等着海兰珠梳妆。此时他听见平安这样说,放下手中书卷,将自己的臭小子仔细端详了一番,肯定道,“嗯,确实。”皇太极面容认真,还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不似在逗着他玩儿。平安嘴巴一瘪,“呜呜~额吉你看他,阿玛说我——”他现如今已经不是那个扔在坐着的人群中也看不见人影的小萝卜头了,很长了些个子,双手双脚抱着桌腿,下巴还能搁在妆台上露出一颗圆脑袋。现在皱着张脸告状,下巴脸蛋一齐被桌面挤得有些变形,脸颊肉看起来就软乎乎的很好捏。海兰珠重新净了手,指尖取了珍珠玉容膏点在这张皱着的脸上的额头双颊。平安闭着眼睛,任由母亲柔软的手指把脂膏轻轻抹开,一阵清淡的花香顿时萦绕在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