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蓝旗给谁是本汗的事,与你无关,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滚回关雎宫去。”平安张张嘴,还不待他吐出一个字音,皇太极瞥过去一眼,沉声警告道,“若再多说一个字,前面答应的全不作数,你乖乖的滚回学堂去念书,什么都不必做了,我让先生们下午单独教你。”这是真生气了,平安捂住自己的嘴,乖乖滚了。送走糟心的儿子,皇太极方才气急之下外放的情绪又收敛回去,缓缓叹了口气,直白发问,“范先生也觉得要开民智?”方才只说是学堂,教百姓们读书识字,八阿哥和自己都刻意回避掉了开民智的问题,但显然,皇太极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范文程沉吟一刻,妥帖应对道,“如今朝堂目前正值用人之际,若能有新的人才填补空缺,自然是利国利民,于社稷有益。”这话冠冕堂皇,无论如何也挑不出错处来,皇太极面上辨不清喜怒,只是轻轻扯了一下唇角,轻描淡写道:“是吗?”八阿哥都不怕,他怕什么,想到生民困苦,范文程胸腔也不由得涌起一点热意。在皇太极的威压之下,范文程一揖到地,“臣说实话,民智一日不开,国一日不能真正的富强,但开民智同样伴随着极大的风险,愚民之策几乎是历朝历代统治者为了更容易的治下所以推崇之道。”他想起方才八阿哥说话的艺术,补充道,“大汗是英明之君,想来不会畏惧……”皇太极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说话艺术,“知道了,你退下吧,本汗会好好考虑的。”他自然不会畏惧,开疆拓土守城治国,成与不成,要看他的本事,之后还要看平安的智慧。平安小小年纪早慧明智,开海贸,寻良种,已展现出不同寻常的天赋,日后必定大有可为。他既然想要盛世,自然不畏民智,那么,何不放手一搏?皇太极的生气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尚不得而知,但不欲再继续这个话题,想要支开他是真的,反正这种事急不得,如今才是天聪九年,他还有得是机会。塔娜出门拿点心,正好撞见八阿哥进了关雎宫的大门,正往主殿这边来,她顿住脚步,帮平安掀起遮挡冷风的布帘,“阿哥直接进来吧,福晋见您回来肯定欢喜。”关雎宫里,海兰珠正在和布木布泰、达哲打马吊牌,三个人当然是没办法玩的,但旁边有一个座位却是空的,想来正是出去拿东西的塔娜。平安进去转悠了一圈得出结论,额吉见他是否欢喜目前还看不出来,但估计应该是没空搭理他。额吉笑吟吟的托腮得意,布木布泰姨母皱着眉冥思苦想,达哲婶婶思考时无意识的在咬手指,左手的食指已经啃秃了……现在三人哪一个都无暇他顾,连古尼音布都自己在炕上玩,更别说她们能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看起来明显还是马吊牌更吸引人。溜了溜了,回房间去画工具图了。平安回到偏殿铺纸研磨,然后呈“大”字形往床上一瘫,“统啊,我好累,你自己去画图行不行。”额勒每找到一种新的作物,他就要把百科词条中有用的信息抄下来,比如生长习性、种植条件、养护方法等,如果只是抄写性的东西,倒难不住他一个前世要写到考试结束铃声响起前最后一秒的文科生。但这次不一样,织造丝绸需要的是纺车之类的工具,脑海中系统已经给出了大致的图纸,看起来照葫芦画瓢还是挺难的,他画图不太在行。工具统:……「宿主,是这样的,你是不是忘了我只是个系统,没有手……怎么画?」平安:“呜~”把我的手借给你,不必还……什么脚踏缫车、南络车北络车、轴架式整经工具……光是名字就听起来怪得很,其中最简单、看起来长得最普通的竟然是织机。然而这最简单的织机也不能到民间去采买,织丝绸的工具有专门的尺寸,细微之处和寻常织布机又有差别。几张简单的线稿草图而已,但为了追求精度,真画起来却并不轻松,只能临摹,不能拓印,真的把他难倒了。平安在自己的偏殿里一直画到日落西山,最后一抹夕阳隐没,连两位婶婶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更别提额吉是什么时候踏进了他的房中。海兰珠进到屋内,差点被满地揉成一团的宣纸绊倒,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揉成一团的宣纸从平安的书桌前一直蔓延到殿门口,纸团被揉的乱七八糟,其中隐约能看到一点墨色,想来是写得并不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