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既然皇太极这么说,范文程难道还敢反驳他不成,只好道,“那便请将来归顺的几位福晋赐给诸位旗主贝勒,也不算怠慢了,唯独留下林丹汗大妃纳入后宫。”皇太极仍旧不允,“孤一个也不想纳,还是都赐下去吧。”“大汗三思,听闻娜木钟此人素有野心,恐怕诸位旗主贝勒会被她蛊惑,为免多生事端,还是大汗所纳为好。”范文程不解抬头,“况且……大汗纳了之后,只将她养在后宫里,即便是不宠幸又有何妨呢?”只是多养一个闲人并无什么所谓,就是养十个也养得起。但皇太极既然已经答应了海兰珠永世不负,许下诺言,之前所娶不好放妻,之后断然不可能再让旁的女人入宫来,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皇太极当然知道范文程是在为了大金考虑,但他就是不想。昔日林丹汗都不能与大金相抗衡,一个女人能翻起什么风浪,他不信大金有自己坐镇,能让一个女人翻了天。此事久久不决,皇太极本就烦心,看范文程的意思还想再说什么,文人善辩,他更不欲多和范文程争辩,只是冷冷道,“这是满蒙之事,也是本汗的后宫之事,范先生,你僭越了。”这话中的警告之意分明不算明显,只不过是一句冷言,但范文程脑中顿时嗡得一声,冷汗瞬间爬满了整个后背。皇太极是君主,阴晴莫辨,多疑冷情本就是寻常,十年间平蒙古,收汗权,此般雄主怎可轻易被人摆布,让前朝后宫的手伸得太长,他心中既然已经有了决定,便绝不可能轻易更改。是范文程一时忘了,遇事不决皇太极向他询问自然可以,若是他自行提出,还与皇太极的想法相悖,能及时终止或许无妨,但他若还执意争执,那确实是活腻歪了。范文程伏地长跪,一阵瘆人的沉默过后,皇太极终于开口,已经恢复了寻常语气,好像方才的事从未发生过一样,“好了,今日就到这里,本汗也乏了,你们都回吧。”·方才在崇政殿书房发生的一幕十分惊险,平安当时都为范文程捏着一把汗,好在最后他爹没有再说什么。只不过可能被败了兴致,不愿意再批折子了,今日回关雎宫的时间,比昨日足足早了一个时辰呢。回去的路上,平安一直在想要不要再劝一下他爹,但碍于方才范文程的事,吓得有些不敢开口。眼见着离关雎宫越来越近,再拐过一处弯便能看见朱红色的宫门。再不说就来不及了,平安咬咬牙,拉住了皇太极的袖子,“阿玛,平安今日看见了一首新诗,我背给你听好不好?”不待皇太极答应,也不给他爹拒绝的机会,他已经先开了口,“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1”就停在一心人这里,重点已经背了出来,没必要再背完整首《白头吟》,平安忐忑的等着皇太极的反应。他爹却摆出一副疑惑神态,似乎在明知故问的逗他玩,“后面的不会背了吗?”平安:“……不是,也还能背。”只不过已经把重点提出来了而已。他于是又顺着背完了最后两句,继续紧张的等着他爹的反应。等了好几息,面前的人终于开了口。语气如常,带着笑,“诗背的不错,不过不该这么用,孤又没变心。”皇太极笑着揉了揉他的圆脑壳,蹲下来看着平安的眼睛,目光极为真挚,也极为坦荡,“让我们平安担心了,不管是谁,阿玛都不会再纳福晋的,阿玛这辈子,有你和你额吉就够了。”有他这句话平安就放心了,既然如此,可以放心的回关雎宫去了,平安高兴的拉着皇太极加快了脚步。两人快走到关雎宫门口时,皇太极甚至还叮嘱他,“今日书房中发生的事,不必告知你额吉。”只要他爹不纳新福晋,仍旧和额吉恩爱如旧,平安什么都答应,吃一辈子狗粮也行。他哐哐点头,“儿臣省得,阿玛放心!”既然已经做下决断,等到每隔九日的朝会上,皇太极当众宣布了对察哈尔部归顺部众和林丹汗福晋们的安置之法。封额哲为察哈尔亲王,向大金称臣,日后历任察哈尔亲王须大金指定,统管察哈尔余部回归故地。代善好美人,窦土门福晋改嫁大贝勒代善,苏泰大福晋是济尔哈朗已故继福晋之姊,有这一层亲缘在,便改嫁给皇太极堂弟济尔哈朗,俄尔图哲福晋改嫁阿巴泰,伯奇福晋改嫁豪格。前来归附的五位福晋中四位都有了归宿,唯独缺了大妃娜木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