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手指点在地上,指腹的温度很快将青砖石地面暖回了原本的颜色,确实是下了一层薄薄的霜,那按照刘为农的经验,地里的番薯应当是差不多了。见到八阿哥已经醒了,来往匆匆的侍女们很快给他端来了洗漱的水盆,平安漱了口,又拿温热的水呼噜了一把脸。刚刚洗漱完毕,长庆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看他收拾完毕,轻轻敲了敲敞开的门扇,“八阿哥既然醒了,不如去和大汗一道用早膳。”朝会的时辰早,皇太极也需起得更早些,每到朝会或是小朝这几日就不能和他们一道用早膳了,平安都是等着海兰珠起来后和额吉一道吃。从外面便能看见,关雎宫就寝的内间没有点着烛火,还是昏黑一片,外殿倒是烛光明亮,不时能看见走动的人影。长庆伸手为他掀开挡风的布帘,声音轻得平安都怀疑皇太极并没有听见,“大汗,八阿哥到了。”皇太极当然听到了,长庆掀起布帘时他便已经抬起了头,他回过头朝身后瞧了一眼,唇边牵起一线愉悦的笑意,并没有因为平安在这儿就收敛的意思。然后反应极快的抬起食指竖在唇间,轻声道,“嘘,你额吉还睡着。”想着皇太极今日要比平日起的早些,海兰珠晚上便不许他跟自己胡闹,同在一张床上,竟然还要盖两床被子。抱都不许抱一下,皇太极哪里肯答应。哄着海兰珠跟她郑重保证了,早晨一定能起得来,不会匆忙到连早膳也来不及用,才将爱人搂在怀中。把人哄了过来,肌肤相贴,皇太极难免心猿意马,他顿时把自己方才的保证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兰儿身上这样凉,我搂着你暖一暖。”海兰珠体弱,天冷时自己便暖不热被窝,肌肤是微凉的,皇太极身上暖和,贴他近些,自己也便暖了起来,只是这样哪里还跑得掉,两人自是情意缠绵,又亲近温存了一番。就是这第二日嘛,天气冷,昨夜又累,不肯起床的换成了海兰珠。皇太极准时起身,甚至借着那一点从外间传过来的微光,手指轻轻描摹海兰珠的眉眼唇珠,拨弄她的头发,故意在她脸上捣乱。扰人甜梦讨厌得很,海兰珠攥住那作乱的手指咬了一口,半梦半醒着,眼都没睁就把他推下了床榻。摩挲着手指上整齐的牙印,皇太极心情大好,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寑殿。·关雎宫的正殿两侧各有内间,一侧就寝休息,另一侧便充作书房。休息的这一侧是两间,最里面才是就寝之所,外间摆了用膳的圆桌并一方暖榻,若是关系好的客人到访,也便在此处招待,午睡时平安常在这里,内外两间被一层厚厚的帷幔隔开。平安瞧一眼那被帷幔遮住的地方,点点头,索性把请安的话吞了回去,只是抬起手来行礼。皇太极点点头便算作知道了,招手唤他过来,这一顿饭吃得安静无比,只能听到轻微的调羹触碰碗边的声音,父子两个几乎是在用气声聊天。平日里去书房议事带着平安也就罢了,朝会再带着他去就是真的不太合适了,送走皇太极,平安闲得无事可做,又打了一套乱七八糟的太极拳,终于等到了刘为农的传信。刘为农清早是被冻醒的,醒来发现下了霜,便派人去往宫中送信,宫门刚刚打开,送信的人就把消息传递给了额尔赫。其实若在关内,还可以再等些时日,但毕竟关外寒冷,刘为农对这里的气候还不太熟悉,为了稳妥些,怕番薯在地里冻坏了,今日便可以开始刨了。听到额尔赫这样说,平安双眼放光,丰收的果实务必要自己采撷才更加香甜,刨番薯也是如此,他叮嘱额尔赫,“知道了,你去告诉刘先生,上午还要去学堂,下午我便带着人和他一起去庄子里刨番薯,还请先生等我一等。”额尔赫答应着去了,平安美滋滋从柴房拖出他的定制版小号农具,心想,十五叔终于要派上用场了!·多铎今日下了朝会,去十王亭转悠了一圈,然后回府,在自己府门前捡了个孩子。平安蹭了多铎一顿饭,然后拖着他换了衣服,一路奔向了他的庄子。自从带平安来过一回后,多铎就再也没管过,随便他在自己庄子里怎么折腾,今日来看才发现,竟已经折腾出了成果。他被平安要求换了一身早就不穿的旧衣服,蹬着双旧鞋,撸起袖子站在地头,有些不知从何下手,只好问道,“平安,咱们今天干什么呀?”这地里也没结出平安说要种的那种果子,叶子和藤也软趴趴蔫了吧唧,还有点发黑打卷,不像能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