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微微一愣,随即恍悟。如今草原上蒙古逐部大多归附大金,无人再有势力如林丹汗一般和大金对抗,即便是林丹汗,也是败走青海,落得个一路奔波,旧伤复发而病亡的下场。原先被林丹汗以武力胁迫归附的诸部得以解脱,自己就已经乱成了一团。蒙古已经无人再能凝聚起与皇太极对抗的势力,所以他不必着急,反而要看他们自己内部先斗起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斗得越凶越好,越乱越好,他们才好不费吹灰之力的拿下察哈尔,顺带还做成了的解救诸部混乱、平息战火“好人”。想通了的平安在心里打了个哆嗦,看向皇太极的目光顿时肃然起敬,他爹真的有点东西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权谋之术吗?到了晚上,消息已经散播开来,等诸位旗主贝勒们得到消息入宫求见的时候,宫人们才刚刚撤下晚膳的碗碟。皇太极听完长庆的通报,叫住了要自己回偏殿去的平安,“平安不急着回去,要跟阿玛一同去书房,听听你叔叔伯伯们要说什么吗?”他们下午本已经就这个问题进行过讨论,但平安现在对于他的叔伯们会进行怎样的选择非常好奇,于是他点点头。故而诸位旗主贝勒觐见议事时,平安也在书房。方才听完各位叔叔伯伯们的争辩,皇太极虽然一直不发一言,但平安对他的崇敬更上层楼。寻常人只会想到趁虚而入,他是如此,他的诸位叔伯们也是如此,但从汗位争夺中胜出的皇太极,急惶惶入宫来的诸位旗主贝勒们回程的脚步皆慢下来,被夜风一吹,再仔细思考一遍方才八阿哥的话,心中顿时安定下来。林丹汗病亡,察哈尔部遭逢巨变,正是趁虚而入的最好时机,皇太极有所准备便好,他们所思确实不如大汗周全,竟然还要一个小孩子来提醒。倒是他们这些叔叔伯伯们浅薄了。方才平安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并不是在胡闹,多铎又话语带刺,代善深感丢了面子,出了书房的门就再没说过话,此时听到咳声忍不住出声关切,“十弟,你身体怎样?”如今的天气刚褪去暑热,风并不冷,出宫的步道也不算长,这么短短一会儿工夫,十贝勒竟咳了三回。自今年开春后,德格类的身体就一直不好,新疾和昔年的旧伤一同发作起来,原本魁梧壮实的汉子如今面庞深陷,带着无法掩饰的病容。德格类缓过了这一阵咳嗽才开口,仍然显得有些气虚,“劳二哥关怀,弟弟不碍事的,回去多喝几副药便好了。”虽然是同诸位兄弟们这么说,但德格类自已知道,这回的病恐怕是难好了。他有一桩心事挂在心头,这桩沉甸甸的心事压得他日夜惶恐,让他养病也难以安下心来,想要从容等死更是忍不住挂怀,不上不下的,哽得人难受。·直到诸位贝勒们出了宫门,才发现多铎并没有跟出来,代善看着那侍卫牵过来却无人骑乘的两匹马,便知是多铎兄弟的坐骑。那兄弟俩如今同皇太极越走越近,又连了科尔沁的姻亲,关系倒比和他们这些兄弟好了许多,他也不再问什么,骑上马扬长而去。方才诸位贝勒们行礼离开时,多铎便站在原地没动,待哥哥们出去了,他走到平安身边,毫不在意的撩袍坐下,“平安啊,十五叔方才这么替你说话,连二哥都得罪了,现在该到了你回报的时候了。”多铎毫不在意的盘腿坐着,正和平安差不多高,两人视线齐平,平安忍不住笑,“哎呀呀,那可怎么办,我如今身无四尺高,怀里没有钱,脚下没有地,无从回报,先欠着可好?”“诶——话不是这样讲,你虽然没钱没地,但你有面子嘛,”多铎虽然是对着平安在说话,但看着的却是皇太极,边笑边道,“你帮十五叔同你阿玛商量商量,来年征讨察哈尔部的时候,算我们一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