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的人疯疯癫癫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语言也颠三倒四,看着哲哲如今的样子,已经是醉极了。皇太极却站在原地,突然开口打断她,“你酒量极佳,不必在本汗面前演戏了。”肆意的笑声戛然而止,哲哲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双手捧杯,举到皇太极面前,“请大汗满饮此杯,臣妾祝大金江山永固,大汗早日夙愿得偿!”酒杯递到了面前,皇太极却只是静静的站着,沉默的注视着哲哲同面前的酒杯,半点也没有要接过来的意思。等了几息,哲哲终于恼怒,“来啊,你还怕什么,我如今落到这副田地了我都不怕,你连我的一杯酒也不敢喝吗?”斟满的酒被她一滴不剩的喝尽,给皇太极展示过空杯后,哲哲用力甩掉了杯子,银杯在地上撞出几声锐响。她借着酒意撒疯,仿佛要将这些年来的委屈不快一并倾吐,“……哈哈哈,这些话臣妾说了这么多年,臣妾做了这么多年端庄贤淑的国君福晋又换来了什么呢?”哲哲神色癫狂,一步又一步的凑近皇太极,“换来大汗将我软禁宫中,将我的一切都给了我的侄女!”她咬牙切齿,恨声道,“大汗你说,臣妾又怎能不恨呢!”皇太极垂着眼眸,一步未退,却也没有扶住哲哲,只是道,“随你去恨,只是莫要行差踏错,枉送了性命。”哲哲仰头发出一声冷笑,“大汗如今还说这些话做什么,没了我,不正好给你心爱的海兰珠腾地方。”皇太极轻轻转着指上的扳指,并不以为忤,“孤不愿海兰珠伤怀,你们毕竟同出于科尔沁,她求我留你一命,还望你也能好自为之,马喀塔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在她出嫁前,我不希望你这个做额吉的再出什么状况。”“哈——”哲哲再度短促而尖锐的发出一声冷笑,“海兰珠,你心里就只有一个海兰珠!”确实如此,皇太极没法反驳,他的视线落在桌上的酒具上,“谁给你送的酒?”“谁送来的酒重要吗?”哲哲慢慢走回去坐到榻上,并不再看皇太极,她从袖中摸出一个纸包,轻轻放在面前的矮桌上,“大汗今日过来,不就是为了这个东西吗,给我送酒的人是你的亲皇姐,这纸包里的东西也是她送来的,大汗不是早就知道吗,何必非要听我亲口说出呢?”哈达公主的小动作哪里逃得过皇太极的眼睛,哲哲将那封信一并交出,“大汗拿去自己看吧,既然不愿我们再有所勾结,何须故意让守卫留下破绽,一再试探呢,不若将我们一并处死,以绝后患。”皇太极将那两样东西都拿到手里,此番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留恋,转身之际还是道,“本汗已经答应了海兰珠会留你性命,便不会食言,莽古济我自会处置,你好自为之。”今年过年时的诸般祭祀活动,同两次重要的宫宴,国君大福晋都因病未能出席,海兰珠站在皇太极身侧,俨然已将哲哲的位置完全取代,是一位周到得体的大妃了。诸位宗亲看着,竟然也未觉得有何稀奇,观皇太极对她们母子的态度,只要海兰珠盛宠不衰,八阿哥平安长大,便知早晚也会有此一日。如今来看,只不过是皇太极犹为心切罢了。总归是皇太极和科尔沁的女人们之间的事,皇太极继位多年,根基日稳,哲哲当年虽然被天命汗亲口夸赞过,也已经是过去了。对他们这些宗亲来说,反正都是科尔沁的人,换成谁来做这个大福晋都是一样的,总归是满蒙联姻没有变,连向来以长兄自居的代善也没有过问一句。过了新年,热闹的过年气氛刚刚散去,学堂也复了课,满珠习礼不着急回去,大金也暂且没有战事,于是学堂里仍旧又热闹了两个月。“唉……”复课第一日,好不容易捱到学堂散学,学生们相继离开,范文程站在自己的桌案前叹了一口长气。休息了将近一个月,学生们交上来的大字课业便有厚厚的一摞,他虽说是身强体健,壮得不像个文人,但是若要抱着这样厚的一摞子作业离开,未免也显得有些滑稽了。“范先生因何叹气?”本以为除了自己再无旁人的安静书房里突然传来一句童声,范文程闻声抬头,却见说话的人正是每日散学第一个跑出教室的八阿哥。平安往日最是坐不住,仿佛在学堂多待半刻都是亏了玩耍的时辰,今日却不知为何,还在桌案前端正坐着。时间过得真快啊,八阿哥进学也有两年了呢,范文程看着他,不免生出一句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