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绝瞪大了眼:“君上。”
祝峥的目光扫过蜷在宝座下睡得死沉的黑子,当即给长绝吓得就要去抱,祝峥却道:“东南王近日的踪迹给我,找几个可靠的去生死轮回道和华曾一起守着,你留在魔界。”
长绝忙不迭点头,去办事。
祝峥躺进皮毛中,黑子的尾巴绕着他的长靴挠了一刻钟,长绝才去而复返。祝峥看过东南王魔界人间遍地跑的路径,一眼遛狗路线,他偏头瞥了长绝一眼:“出息。”
长绝:“……”
这两个字不像是好话,但君上的语气不算差,他没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其他人继续跟,发散出去乱找一通。”祝峥起身往外走,“牢里那些不该留的继续杀。”
历代魔君死后魂归岩浆底,所以魔界那滚滚岩浆下也被称为魔陵。因着魔界强者为王的传统,没有哪个魔君是能善终的,加上历任魔君手上总会有些不可说的禁术,未免他们金蝉脱壳伺机复生,说是魂归岩浆底,实际上都是被下一任魔君亲手封进去的。
东南王这毫无章法的行径,显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单纯就是来扰乱视线的。他险些要忘了,符起之前算得上是老魔君手下的得力干将。
祝峥裹着无形的屏障进入魔陵,岩浆之下并非一片红海,而是一座简陋地宫。四处除去照明用的岩火,再无他物。
走过宽阔长道,里侧圆宫里的石台上放着一个黑玉罐。祝峥隔着一丈远,冷声道:“还不出来?是要等我请吗?”
寂静无声。
祝峥道:“符起,你可真是让本君好找。魔界向来不喜欢玩阴的,你倒是和我玩上了。”
虚空中一处抖了一下,一个半实不虚的人影逐渐显现出来:“论阴谋诡计,魔君称第二,谁敢称第一?魔君真是折煞本王了。”
“谬赞。”祝峥看着他,眸光平静,“你对老魔君这么忠心耿耿,这两年看来是委屈你了,既然这么舍不得,不如就去陪他做个伴吧。”
他话音落,抬手虚握,隔空掐住符起的脖颈:“金蝉脱壳这一招,在我面前用不了第二次。”
符起死死掰着自己的脖颈周围,扯出个丧心病狂的笑来:“魔君不想着一统三界,居然想着亲近仙界,真是丢尽了魔界众魔的脸面!我们跟着你,那不就是叛祖欺宗!”
“一个魔物跟我讲叛祖欺宗,真是好笑。”
祝峥面无表情,手腕一翻就要掐灭那缕魔魂,符起却大喝一声:“生死轮回道要开了!魔君不知道吧?”
祝峥手一顿,眯了下眼眸:“你说什么?”
符起“嗬嗬”笑起来:“祝寒生,你是魔界有史以来能力最强的魔君,可惜,心思却不在正道上。老魔君不甘心,想叫我找机会推翻你替他报仇,故而给我留了条生路,更是告诉了我人间的那些好东西。而我本想借那些好东西辅佐你统一三界,你如今半途反悔,对得起魔界跟随你的众将士吗?!”
祝峥挑眉:“我可从未说过‘统一三界’的鬼话,你把臆想的东西强加在我身上,你是觉得有那个能力叫我当你的傀儡?”
符起长叹一声:“我本以为你会是魔界之荣,没想到是魔界之耻!祝寒生,你阻止不了生死轮回道的打开,也阻止不了魔界有一天会统一三界,你下台之时,就是我魔界最荣耀之时。如今该做的已经做完了,我死而无憾。”
见他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祝峥反手按下,一声惨叫戛然而止。
他刚从魔陵出来,就收到长绝的传信,说魔界发生暴动,魔宫要顶不住了。等他赶到,发现不过是一些被符起找人煽动的群众,听闻魔君找人捉拿符起,拒绝一统三界,集结了一大帮魔物前来闹事。
祝峥一声令下,武力镇压,杀鸡儆猴。
长绝悠悠然飘到魔宫外:“君上有言,魔界强者为王,别去揣摩君上的心思。凡有异议者,自去鬼物魔山走一圈,能出来的,再来找君上切磋,君上若输,甘愿让位。再有不服乱来者,格杀勿论。君上也想看看,魔界能不能因此事被杀绝了。诸位不满也可出了魔界自立门户,不过我要提醒诸位,诸位在魔界便是魔界中人,君上自然也会念着都是自己人,但要出了魔界可就不能算自己人了……诸位自行斟酌。”
众魔物面面相觑:“……”
长绝嘻嘻念完,屁颠屁颠回到骨吟殿,掏出自己的狼毫和卷轴:“君上还有别的吩咐吗?”
祝峥揉了下太阳穴:“东南王收押,牢里没用的人也该腾个位置了。叫幽道王盯紧轮回道,一旦有异动,即刻上报。”
长绝一一记下,猛不丁眼前一黑,他抬头,看见祝峥鬼魅一样站在他身前,正垂眸打量着他,长绝登时竖起了一身寒毛:“君、君上?”
祝峥目露嫌弃:“也滚回去练练武提升一下修为,什么事都要我亲力亲为,要你何用。”
“……”一个个来也没几个打不过的,但架不住多啊……长绝顿时苦了脸,又不敢反驳,“是。”
祝峥收回视线离开:“审问东南王,符起究竟都做了什么,尤其是轮回道那边。”
长绝恨恨地戳了戳卷轴,又无力放下,认命干活,计划抽时间提升修为。
祝峥在魔界耽误一日,人间已过一月,代州的灾情靠着宋影山几人力挽狂澜有所好转,邢乐一也查出来了那些失踪的孩子去向——
为活下去,易子而食。
邢乐一忍了又忍,还是夺路而出,目无焦距地扶着院墙干呕了好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