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峥却不动,视线定在他的右手处:“师尊,你受伤了?”
宋影山怔了一下,方才感受到右手掌心的刺痛,是刚刚不小心被那轮弯月割开了道口子,因着他一直没在意到,此刻血迹已经沿着指尖淅淅沥沥滴下,染红了一片袖摆。
想到那件耗费了神域大半材料才炼出的拜师礼,宋影山的胸腔一阵窒闷。
他根本不会冶炼兵器,只是隐约记得赋闲的出处和神域的天材地宝,加之偶然在万静殿看过一些相关书籍,就直接上手试了。
不眠不休三日的成果,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就已经不必再送了,他想给惊喜的人,给了他一个更大的“惊喜”。这出变故毫无预兆,劈头盖脸就向他砸了下来,直接懵的他连疼都感受不到了。
宋影山握掌掩进袖中,只问:“魔君不愿离开,是想今日拿下仙界不成?”
祝峥心口一窒,抢道:“不是……”
他的话淹在剑气中,宋影山回身,赋闲终于忍无可忍架上他颈侧。
宋影山眼底透着寒意:“魔君处心积虑潜藏在本尊身边,总不会最初真是一心想要拜师吧?”
往日当孩子疼宠的徒弟摇身一变,成了暗地里针对他的宿敌,原本让他觉得自己真实的人,竟然一直是虚假的。
宋影山不知是愤怒更多还是失望更多,亦或是茫然更多:“你如今一声声‘师尊’叫着,难道伏灵山下的山洞与你无关?黑子不是魔界魔兽?它爪牙中带着毒你不知情?尤朗府中的噬阵不是你所布?”
宋影山音量不高,却是字字铿锵有力,每一句都是一记重击砸进祝峥胸膛,砸得他辩无可辩,喘不过气。
宋影山每多问一句,四肢百骸的寒意就更盛一分,他直直盯着祝峥,问:“……那尊被阻断的神像,不是你魔界所为?”
祝峥哑口无言,他有心想解释,又无从张口——基本都是他干的,再怎么说都是借口。
曾经不长眼的嚣张狂妄在宋影山极尽包容的宠惯下,变成了今日扎在喉咙里的根根毒刺。
见血封喉。
祝峥的沉默压得宋影山几乎喘不过气,他分明清楚魔君对他只有恶意,可潜意识偏偏残留着几分异想天开的期待,他不知自己的愤怒是对祝峥还是对自己。
或许是怒气升到一定的顶点无从发泄,宋影山反而逐渐平静下来。他眼底的寒意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从容自持:“祝峥,或者应该叫你祝寒生。祝寒生,你当真不是为我这条命、为仙界而来?”
“不是!”
宋影山的眸光闪了闪。
祝峥眼睑泛红,慌乱过后只剩无尽心疼。他神色柔和,语气轻缓:“师尊,我只叫祝峥,祝寒生从来不是我,我也不是祝寒生。”
宋影山敛眸又睁开,剑身没入一分压出血丝:“魔君变幻莫测,名亦如此,自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祝峥抬手握住剑,压着剑身上的颤意抵在自己颈项间,道:“做过的事,我辩无可辩,也有一些我确实不知情,日后我会解释。我想说的是,现在我确实只想将您当做师尊,我想敬您爱您,再不做一件让您寒心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