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简明宇带上房门,大步朝灶房走去。
钟庆然躺在床上发愣,自打决定不准备拘着简明宇那天起,他便知道,两人异地而处是常事。他不是个黏糊的性子,可真当面对时,尤其是在,有外人对福城虎视眈眈的情况下,牵肠挂肚那都难免。
明知如此,钟庆然也只能受着,就为这事,出尔反尔,限制简明宇的行动,显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男人该志在四方,困在一方小天地里,实在是太过残忍,钟庆然不想做,那斩断雄鹰翅膀的恶人。飞吧,飞得越高越好,只要不离他而去,其他都随意。为了让自己少担心几次,钟庆然势必要早日,让福城彻底站稳脚跟,一想到这,他眼中便燃起熊熊火焰。
这次华夏商队出行,简明宇带了整整五个小队城卫,护卫数量比商队人员足足高出五倍,乍一眼看去,浩浩荡荡,很能唬人,实际上,也确实如此。若经过少则半年,长则一年的训练,要还拿不出一点成绩,城卫就该换人当了。钟庆然不是狠心之人,但也不会心软到供养闲人。
路上很顺利,夜幕四合前,商队便抵达瓦林村。
瀚海州大多数地方都是草原,盛产草原狼,部落外面通常有人警戒巡逻。简明宇一行人没有遮掩行踪,他们到时,很快就被警哨发现。不消片刻,这一消息,便被他们快马加鞭,报与部落首领方路。
方路得信后,派万飞出迎,他自己则伫立在大门口。
没让他多等,少顷,便传来群马嘶鸣声,方路上前几步:“简统领亲至,真是蓬荜生辉,酒席已备好,这边请。”
宴席办得还算不错,就是席上的“酒”,简明宇很是不习惯,抿了一口,便放下不理。
方路见状,没说什么,据说他们瓦林村祖宗,就有不喜奶酒之人。刚进瀚海州的大周朝人如此,实属正常,就是不知道时日一久,他们会否还这般坚持。
瀚海州人烟稀少,部落间交流也不频繁,技术明显落后于外界,即便是奶酒,也不是人人能饮,严格说起来,还算是个金贵物事。
简明宇明白这点,不喜归不喜,却没有嫌弃的意思。主人家拿出好东西招待,客人若还挑三拣四,实在有些不像样。简明宇不光不是那等没脑子之人,相反,还很机敏,不合口味,他可以直白表现出来,却不能不当一回事,只有相互尊重,才能长久往来。
饭菜吃到一半,双方寒暄完毕,开始边吃边谈生意。
因着商队此行只是探路,所带货物五花八门,需要方路等人一份份过目之后,才能确定具体成交哪些,酒席上也就泛泛而谈,点到即止。
“简统领远道而来,此刻天色不早,不如这样,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上午再来详谈?”方路擦干净手,笑着提议。
简明宇客随主便,起身跟着引路人退出厅堂。
等客人都走光,厅堂里才响声频起。
“万飞,你怎么看?”方路神情凝重。
“坐骑膘肥体壮,护卫孔武有力,看着特有精神,还能带几大马车的货物过来交换,瞧着就是家底丰厚。简统领敢带这么多人出来,想必留守部落的武力只会更强。有这么个邻居,真不知是福是祸。”万飞沉吟半晌,很是感慨地说道,“去年我去过福村,具体多少人我不清楚,至少有一点我能肯定,福村绝不可能培养出如此多骑兵,只不知,这些人他们从何而得?”
“首领,我仔细留意过,他们足有五十多人配备了成套兵器。我们部落虽然人数上占优,可真要出了变故,双方动起手来,我们损失想必会极大,首领为何允许护卫都进村?”
方路敛下眼眸,作为部落首领,这点他不会没有考虑到。正是因为他考虑得更多,这才没有将商队护卫拒之村外,不是他自视甚高,实是福城已然势大,做不做防备,都无大用,还不如索性卖个人情,结个善缘,也好在接下来的交易中,为自己部落争取更多优惠。
对于边上挨着一个这么强大的部落,方路虽有些不爽,却没有太过纠结。瓦林村只是个中等部落,常年受到盗匪盘剥,对于被欺压,早就习以为常。瀚海州说到底,还是以拳头论实力,没能耐就只能忍,只要不将他们逼上绝路,反抗力度就不会大。更何况,福城貌似还算平和,没有仗势欺人的癖好,那就更得以礼相待,借此打下良好关系。
瓦林村贫富差距明显,有人吃香喝辣,自有人忍饥挨饿,房舍也没有统一规划,建得七零八落,式样倒是繁多,一路行来,甚至看到不少茅草屋,这样的房子,自是无法安然度过冬天。
好在瀚海州人烟稀少,人作为一大资源,还是挺珍贵的,在部落有能力之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底层百姓饿死冻死,不说给他们待遇多好,起码能保证他们生存所需。每到冬天来临,只有茅草屋栖身的部落子民,都会被统一挪到牢固的泥石房中。
简明宇得知此事时,心中不起丝毫波澜。瓦林村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要不是瀚海州人口很珍贵,谁会管穷苦百姓死活?放眼整个大周朝,他就没听说过,有哪个达官贵人能做到这般仁慈。
这部分人中,奴仆只占了一小半,这点其实很好理解,不给奴仆吃饱穿暖,便不能发挥出他们的最大功用,当然,不可能人人都这么明智,总有人只着眼于当前,千方百计压榨奴仆的每一分血汗,不将他们榨干净最后一滴血,誓不罢休。
瓦林村首领方路不是没意识到这点,可惜,部落就算他一人说了算,他也无法干涉其他族人,特别是部落几个主事者,这么做只会将他们都推到对立面,毕竟,部落并非他一人所有,没人支持,他早晚也得被人拉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