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在二十三岁这一年嫁给了比她还小三岁的胡杨,说起来,她跟胡桃一样,都是今年才结婚的新嫁娘呢。
想家的伤感,她是最懂的。
唐菲的声音都放得轻柔:“想爹娘了吧?我也想,但是我知道,我只有把日子过好了,爹娘才放心,才没白想。”
闻言,胡桃手上的动作却停顿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迷茫,她回到八十年代这么久了,倒还真没想过自己的爸爸妈妈。
“我”胡桃不知该如何开口。
唐菲只当她是女儿情态,怕勾起她的伤心回忆,忍不住说道:“不过有我啊!你放心,咱爹妈是好人,对我跟对闺女似的,我肯定也把爹娘当自己的爹娘来孝敬!”
说完还拍了拍眼光一片迷茫的胡桃,想要安抚安抚自家小妹。
却见胡桃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试探性地问自己道:“我的我的爹娘,你觉得是什么样的人?”
唐菲见胡桃回过神了才放心,一听这个问题更是笑得豪爽:“好啊,你不会想从我这听到坏话吧,很可惜,胡桃同志,你的算盘落空了,因为咱爹妈对我真的很好,你不会是在吃醋才这样问吧?”
毕竟胡桃作为宠了十七八年的大闺女,一时间听到爹娘对自己也跟对闺女似的,心里难免酸溜溜吧。
不过胡建国和杨美娟对胡桃真是没话说,之前在家属院听人家嚼舌根子的人倒也没说过,胡桃这妹子,狗屎运还真不错,一路都特别命好!
当时唐菲还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就听过隔壁村的胡桃,那可是所有做姑娘的人争相羡慕的对象。
胡建军仗着自己是村主任,给女儿分配到公社做大锅饭,每天洗洗碗择择菜就把工分挣了;杨美娟是村里供销社的掌权人,胡桃的头上总是挂着鲜艳的毛线发绳,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裳;甚至到了最后,胡桃摇身一变,还嫁到了城里,当时大家都说李不言肯定要抛弃这个乡下人,没想到不仅没抛弃,半年后,还把胡桃的哥哥嫂嫂给接到首都去了。
唐菲像是陷入回忆似的说道:“咱爸,那可是村里的一把手,每次开大会的时候那叫一个威风。咱妈,那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凤辣子’!”
胡桃默默在心里勾勒着陌生父母的模样。
唐菲指着胡桃笑道:“你知道吗,其实我很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
胡桃诧异地指了指自己:“我?为什么?”
唐菲的语气突然变得俏皮起来,不好意思地说道:“嫉妒啊,命怎么这么好,我当时就在想,要是我爹我妈能像你爹你妈护短、为儿女算计前程就好了,如果不是胡杨执意喜欢我要娶我,我八成也就是随便嫁给附近村里的庄稼汉了。”
毕竟谁不知道杨美娟死死守着那个供销社就是为胡杨铺路啊,能在乡下开起来一个供销社跟镇上联系,已经很不得了了,村里人买些东西都得看供销社的脸色。
胡桃捕捉到唐菲话里的用词:护短、为儿女算计前程。
她这一世的爹妈是这样的吗?
唐菲说完又抿嘴一笑道:“所以你知道吧,你知道乡下有多少人等着看胡家的笑话吗?都等着跌落泥潭人人踩上一脚呢!”
“所以你一定要和李不言好好过,我也要和胡杨好好过,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唐菲像是说道激动处似的,一把拍在了胡桃的背上:“咱们好好挣钱,我今年过年回去就好好显摆显摆这些人,哼!”
说完,唐菲留下十分傲娇的一声“哼”就继续扫地了。
独留胡桃一人思索着唐菲方才说过的话,所以她这一世的父母对自己很好吗?
胡桃不敢这句话变成一个肯定句,因为她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父母。
不过今天天色本就渐晚,李不言与胡杨将将搬了三趟,唐菲就大手一挥坐到了胡杨的自行车后座:“好啦好啦,回家吃饭,咱们慢慢来嘛,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对,来日方长。”
李不言点点头,他看着已经被胡桃擦得窗明几净的主屋,并且还在发呆,还以为她是累坏了,于是也搭腔道:“是啊,回家吃饭了。”
胡桃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临走前还不忘又把抹布洗干净搭在石榴树上晾晒着,乖乖坐上了李不言的自行车后座。
胡杨已经认路了,不再需要李不言在前面带路,唐菲又催着回家做饭下面条,于是撇下一句:“你俩慢慢的,我俩赶时间。”就骑着自行车飞奔而去了。
李不言则载着胡桃慢悠悠地往家赶着。
胡桃坐在李不言的自行车后座向来都是老老实实地把着身下的后座架子,避免和李不言的肢体接触,但今天,她实在是心乱如麻,心中那个关于陌生父母的勾勒描绘始终与昨夜噩梦中的黑影不断地重合着又分离着。
胡桃突然小心翼翼地李不言道:“我的父母你觉得是什么样的人?”
从过往与李不言的交谈中,胡桃知道了当初李不言下乡的那四五年里一直都借住在自己家,与自己的父母朝夕相处了五年,想必应该是比较了解。
但t听到这个问题的李不言却突然失了方向似的,一分神,连自行车都狠狠仄歪了好几下,吓得胡桃几乎就在一瞬间就自然而然地环抱住了李不言的腰,生怕自己一个重心不稳就向后栽过去了。
李不言在分神的那一剎那,突然感受到自己的腰间突然被少女的一双手所环抱。李不言的心神瞬间又从无边无际的田野地头回到了此刻。
李不言本能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腰间缠绕着的那双手,所有的理性回归到身体里,被抱着的感觉就好象是被一种温暖的力量所包围着,而这力量的来源则是那个能让自己感受到幸福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