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似乎还回荡着那刀子劈在砧板上“啶”的一声,崔宇所有思绪戛然而止,眼眸掠过贾赦一眼,止住了所有的旖、旎心思。
贾赦,太贵了。
于是,崔宇只能坚守自己原则,以上峰以及师父的身份不假思索的跟贾赦说起了“翘班”的危害性。
“你这样的态度怎么能行?”崔宇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不能因为其他部门的巡视严密,就放松自己,无视自己的部门职责。你是顺天府通判。现在我还能在你身边絮叨几句,万一有朝一日你自己主政一方,怎么办?你糊涂的退一步,别人也糊涂的退一步,漫不经心的,到时候出了差错怎么办?”
语重心长的看眼贾赦,崔宇闭了闭嘴,到底没把那例子举出来—贾珍昔年被拐,从京城到江南,这一路就有很多“糊涂账”。
贾赦嗯呐嗯呐点点头,对崔宇的训诫并没有怎么放心上。但是两个时辰后,便彻底放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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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有一丝不苟毫不徇私的崔大青天训诫在前,贾赦便现身屋内打断了四个没娘的孩子开小会讨论如何“拒绝后娘”之事了,又过一会贾珍,余幕僚,宋学慈,钟师爷等邀请的人也纷纷过来了,故而便热闹且快速的吃饭。
吃饭后,有公职的该值班需值班去,该玩耍的就由贾珍等带着上街耍去了。当然随行的自然里里外外,明暗人数不少。
崔宇带着贾赦里里外外说了一番大型节日为官注意要点—防盗防拐防偷防火。
“火情尤其主要关注。府衙内都有瞭望台,平日也是有一组日夜值班巡夜的,但到了节日,除了原本巡逻的,你得抽调一班人组成临时的消防兵,去帮助消防。”崔宇道:“像今日中秋节,民间有燃灯以助月色的习俗,你就得格外注意。比如说人群聚集众多的国清寺前的庙会,东城秀贺街的灯会,南城大榕树灯会,还有城外庆山文人骚客登高放孔明灯的,这些都是防火的重中之重。但哪怕还有其他部门一起联合,人手依旧不够,这个时候安排上也得注意有些区分。”
说完,崔宇看眼贾赦,带着考校之意。
贾赦拿笔记了又记,随后想了想,道:“东城基本都各家店铺都会有小二护卫,而且基本上那些公子哥出门都带着仆从,就算走水,也应救援之力足够的,这地方防得应是一言不合炫花灯,然后打架的,国清寺也有庙里武僧和一只专门的消防兵在。这三个重点应就是南城了吧?至于庆山山脚是五成兵马营直接派人镇守的。”毕竟万一一不留神着火了,那是烧山了。
崔宇闻言点了点头,又道了几句南城灯会历年存在的问题,随后拍拍贾赦的肩膀,道:“你且带着人去南城巡逻。”
贾赦应下,正打算走,看眼身形不动的崔宇:“你不去?”
“总有人坐镇府衙,处理各种紧急突发事件。”崔宇说完,带着抹担忧看向贾赦。他也想跟着贾赦,这几个月来,已经有不少事例在前了。但他又沉思想过了,终究不可能一辈子贾赦能在他羽翼之下。
现在,尽量习惯。
“放心,崔大人,下官一定不负崔大人教导。”贾赦应了一声,带着四个衙役,便去南城灯会巡逻了。
瞧着崔宇定定目送贾赦远去,神情都快神似望夫石,钟平冷哼了一声,开口:“大人若是担心,何必把贾大人派出去?”
“留在身边更是害了他。”崔宇应了一声,看眼钟平,道:“钟兄也可出去走走,这京城节日想必热闹非比寻常。宋师爷也出去玩耍了,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什么名声之类的。”
“我可没宋师爷那份好机缘。”钟平垂首应了一句:“先处理些公务。待时辰到了,我还得回后衙完成些功课。那余幕僚倒是人才,先前听他指点几句,有些体悟。”
一开始嫉妒厌恶贾赦,觉得其会给崔宇带来麻烦。到后来随着接触,发觉自己嫉妒也嫉妒不过来。他与贾赦,或者说与那些生来富贵的,中间相距不亚于天高、地厚。
这差距实在太大了,大到渐渐的他已经麻木,甚至还有些感恩戴德。贾赦知晓他工作之余还在备考科举,便让余幕僚指点了一二。
对贾赦他们来说也许不过举手之劳,但毫无疑问的,这讲述授课的策论之道,让他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只有自己跨进这科举大门,他才不会成为崔宇的附庸,才能说一些事情。
“嗯。那钟兄你记得劳逸结合。”崔宇理解的点点头,考生备考期间是没有娱乐的,像他自己考试,要不是因为蜡烛费钱还伤眼睛,他连觉都不想睡。但他也怕钟平自己把自己崩得太紧了,故而提醒了一句。
这边贾赦也很认真提醒:“掌柜的,捕快都提醒过你一次了,不能那么大竹排架子,将灯笼系那么高。”
京城燃灯习俗是将一个大纸糊的大灯笼高高悬挂在竹竿,屋檐下,充当月亮看。
顿了顿,贾赦苦口婆心:“万一走水了,怎么办?我知道竖得高,看见的人多,买你灯笼的越多,可是你这破……”
深呼吸一口气,贾赦扬着笑脸,和蔼道:“你这灯笼就是最普通纸糊的,没点防火措施,这风一吹,万一吹斜了怎么办?到时候你反倒还要赔钱的。”这种白灯笼都过时好久了,哪怕是南城平头百姓的,谁花钱买这破玩意啊,自己糊一个都没准更好看。
“您这么老了,寒风腊月的出来也不容易,咱回去好好赏月吃月饼好不好?”贾赦边说掏把铜钱,道:“就当我把灯笼买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