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是热闹的,幸福的。
可他听到江一眠的声音,是冰冷彻骨的。
“秦先生,我真的很佩服您,总是这样可怜又可悲地自欺欺人,自我感动。”
烟花还在盛放,江一眠比烟花更灿烂的笑脸,秦霄看得很清晰。
“我其实还有个毛病,在黑暗里会高度警觉,这样总是让我没法在夜里适应我的未婚夫。”江一眠说,“但现在我感觉好多了,这倒是要谢谢您今晚的付出。”
他凑近秦霄,笑意浓浓,嗓音轻松,“是您让我知道,在黑夜里,不用过分警觉也能将您踩在脚下。”
滔天的怒火早已在身体里熊熊燃烧,秦霄此刻盯着江一眠的那双发红的眼仿佛已经燃起了烈火。
而江一眠还在继续说着,“秦先生,您可能现在都不知道我为什麽高考后突然就变了。那个满心满眼都是您的江管家,怎麽就突然变得对您冷漠,抗拒,厌恶至极。”
江一眠低笑了声,又问,“想知道吗?”
秦霄已经说不出话,他几乎咬碎了牙,就那样用怒火燃烧的眼睛死死剜着眼前的漂亮男人。
“算了,还是我来告诉您吧。”江一眠攥紧他衣领,将人拉得更近些,“您让我习惯黑暗,接受黑暗,在黑暗里艰难求生,成为一个冰冷的工具。而我的未婚夫告诉我,我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怜我,爱我,疼我,宠我,一步步教会我如何活在阳光之下。如何,做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您说,就凭这一点,您拿什麽跟他争?”
江一眠松开一只手,拍了拍秦霄抽搐的脸,笑道,“就凭您这张厚脸皮吗?”
秦霄暴吼一声,猛地扑倒江一眠,野兽一般撕扯着江一眠同样湿透的衣服。
可没等他得手,江一眠就一膝盖狠狠顶在他下身,然后翻身将人摁在地上,膝盖再次顶住他下身,一手掐着秦霄的脖子,一手扣住他双手,一字一句,“秦先生,我是不是没告诉过您,像您这样的绣花枕头,我一个可以打十个。今夜过后,您要是识相的话,最好滚远点,别再来髒我的眼!”
江一眠重重施力,秦霄疼得几乎喊不出声。
有那麽一刻,他真的很想结束秦霄的狗命。
可他不能,他不能把自己的一生葬送在秦霄身上。
他有梦想,他有傅承焰,他有家了。
而秦霄,理应看着他拥有这一切,看着他幸福地活着,活在秦霄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阳光之下。
在秦霄快要断气的那一瞬,江一眠松开了手。
起身冷冷暼着秦霄,看他痛苦翻滚着剧烈咳嗽,大口呼吸,艰难求生。
然后,转身从容走进黑暗里。
秦霄爬起来,跪坐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像一头黑暗里暴怒的兇兽一般,露出尖锐的獠牙,兇狠的目光地死死锁住那逐渐融入黑夜的清瘦身影。
江一眠从江边小路走出来,四周漆黑一片,但他此刻的神经已经没那麽紧绷了。
克服黑暗的感觉,真好。
开灯睡觉,傅承焰睡不好。
从前世新婚夜的那天起,为了让自己睡踏实,他就没关过灯。
以后,傅承焰每晚都能睡个好觉了。
江一眠长舒一口气,这一世,他们终于都可以活得轻松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