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秦先生,您这是什麽意思?”
秦霄看着他,剧烈的疼痛让他冷汗直冒,唇齿发颤,“你说过,你看见玻璃渣,脚心就疼得要命。脚底的伤口愈合数年了,可心里的伤却怎麽也好不了。”
“我混蛋,我禽兽,我丧心病狂,我不是人。”秦霄一句一巴掌,狠狠扇在自己脸上。
他在玻璃碎片上跪行,忍着剧痛一点一点往前挪。
花了漫长的时间,才挪到江一眠的脚边。
他嘴角抽搐,咬着牙苦涩地笑了下,“真的很疼。对不起,曾让你遭受了这样的痛苦。”
江一眠看着他此刻痛苦又深情的模样,戏谑般轻笑出声。
但这并没有让秦霄生气,反而越发坚定,“江管家,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求你原谅我,不跟我走也可以,我只希望,你别在这个时候嫁给别人。”他抓住江一眠湿了的裤腿,垂下头抵在江一眠溅了玻璃渣的鞋面,“我撑不下去了,别对我这样残忍……”
宴会厅人很多,却异常安静,江一眠真真切切地听到了秦霄的啜泣声。
宴会厅后台,吴巡立在傅承焰身后,恭敬道,“先生,还动手吗?”
傅承焰冷冷暼着厅内,“不必了,宴会继续。”
吴巡一个手势,保镖们都退了下去。
宴会厅内,秦霄还在保持着跪地的姿势,额头因为抵在落满玻璃渣的鞋面,已经破皮流血。
“江管家,我真的知道错了。”他说,“我已经和你承受一样的痛苦,求你……”
“不要嫁给别人……”
江一眠敛眸暼着秦霄,脑海里浮现出两世里秦霄那些疯狂兇狠的可怕模样,魔鬼一样纠缠着将他囚在炼狱里,受尽煎熬。
他蹲下身,将手中的高脚杯轻轻搁在脚边,然后捧起秦霄的脸,轻声说,“不够。”
“远远不够。”
他脸上仅有的,施舍一般的一丝情绪,也随即消散。
是爷爷
江一眠松开手,手指撚去秦霄额间粘着的碎玻璃,血丝渗出,顺着他眉心往下细细幽幽地淌着。
看着跪在跟前的秦霄,鲜血染红了他身后由玻璃渣和香槟铺就的路,江一眠突然想起十岁初入秦家别墅的那天,在二楼走廊,第一次见到跪在书房里的秦霄。那天他身后的血迹也很刺眼。
江一眠起身,朝宴会后台走去,眸中澄澈,无波无澜。
少时的秦霄,干净清瘦,一身傲骨。
此刻在他的记忆里,逐渐远去。
秦霄看着江一眠的背影,绝望地垂下伸出的手。
一群保镖从后台出来,朝江一眠齐齐行礼,然后快步跑向宴会厅正中。
踏入后台,江一眠回头,漠然往厅里瞥了一眼,保镖们把尸体一般的秦霄架了出去,留下那些染血的玻璃渣,在晶莹的灯光之下折射出猩红的光。
“夫人,”傅承焰把人拥进怀里,大手轻抚江一眠脑后的发,疼惜低语,“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