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成咬了咬唇,继续往前走。
“罗成,你不怕牵连无辜的人么?你不是最怜惜那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么?”
罗成生冷道:“没有马,我就走,我走不动了,哪怕是爬,也要爬回去。”
李元吉大步走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往回来,没曾想以往不能撼动罗成半分的力道,此刻瘦削的身子却被他拉扯的摇摇欲坠,险些摔倒,李元吉赶紧放了手,直直地盯着他的双眼道:“你瞧瞧你自己的身体,还赶得了路么?伤寒也才刚好些,就不要命了,是么?他宇文成都有什么好的,他是隋军,你是反军,你们俩原本就不可能在一起,就算他喜欢你又怎么样?他的喜欢,在我眼里一文不值,他根本不可能为了你反抗杨广。他死了也就死了,死了倒是干净,你也不用为难。”
“你说什么?”
李元吉发泄完,才惊觉自己说的太多,按理说他应该不知道宇文成都和罗成的关系才对。
李元吉错开眼睛,不敢与之对视。
“你怎么会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李元吉心虚道:“上回你打了元霸那傻子,醉酒昏睡过去之后,他在你房间说的。我可没打算偷听,我本来是想去探望你的。”
罗成此刻根本没有心思去追究李元吉偷听不偷听的事,他现下满脑子都是李元吉那句话。原来最迟钝的那个人是自己,宇文成都早就对自己表明了心意,是他一直察觉不到,还把他当成是好兄弟。
罗成知道他心思重,以他的为人,他发现自己的心意的时候,必然也是非常矛盾,所以才有了之后连续好几日不见人影,躲着自己。
罗成突然很后悔,后悔小树林里为什么不直接回答他,他并非对他没感觉,而如今,就算想说实话,却已经没有了想说的那个人。
想到这,罗成悲从中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
罗成踉跄着脚步,往前走,额头上发烫得厉害,头也晕乎乎的,想必是伤寒引起的,刚走出两步,就忍不住伸手扶住了桌子,豆大的汗珠自额头上滚下,才走几步就已经气喘吁吁。
李元吉皱着眉看着脸色苍白的罗成,负气道:“以你眼下的身体,要是能走出这间房间,我便不拦你。”
罗成抬头看了他一眼,虚弱地应了声:“好。”
李元吉见他这样执着,气得直咬牙,无奈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会要是收回,他还有面子没有?
罗成每走一步,都摇摇晃晃,仿佛费尽了精力,他走得吃力,李元吉看得也难受,心里就像猫挠了一样,有心伸手,偏那人死犟的脾气,半点不服软,他就是想去扶他都没有借口。
眼看罗成虽然走得缓慢,却也要走到门口之时,李元吉更是心急火燎,难不成真放他走?开什么玩笑,他这幅模样,要是晕倒在路上怎么办。
正当罗成屏住气息,全身心都放在双腿上,撑着身体往前走,右腿刚刚跨出门槛时,砰的一声,整个人往前倾去,李元吉三步并作两步,将人自身后搂住。
“我是说不拦你,但也没说没让别人拦着你。”李元吉自言自语道。
将人打横抱起,又重新平放回了床上,才有空转过身看向紧贴着门口站着的人,训斥道:“我说你怎么回事?谁让你打这么重的?我都听到回音了。”
李安委屈地眨了眨眼,抱着打晕罗成的棍子道:“罗少保这么厉害,我这不是怕轻了打不晕他么?要是再下手,他有了防备就难了。”
李元吉嫌弃地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打得重就有用了?要不是他生病了,放松了警惕,你能这么轻易得手?”
李安心里泛着嘀咕,敢情我这是吃力不讨好,替你留下罗少保也不是,不替你留下罗少保也不是。
“三公子,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你说罗少保看清是谁打得他么?”
“你问这个干嘛?”
“我怕罗少保痊愈之后,知道是我打了他,不让他走,揍我。”
“揍你总比揍我好。”李元吉看了他一眼,“回头去账房,先把诊费给支了。”
李安苦着一张脸,为毛跟了三公子之后,他总在支诊费。
先不说李元吉这头如何想方设法困住罗成,让他在府上好好养伤,且说李元霸这一路赶至晋阳,把事情原委这么一说,李世民可遭了难题。
他和父亲可是商量过的,现下是顶着圣旨在前头,招兵买马,养精蓄锐,只等时机成熟,便反了杨广。可眼下,元霸回来这么一说,可难倒了他,这到底是反还是不反?救驾还是不救驾?
李世民找来幕僚关上书房门,商量了两日,也没商量出个好歹来,可时间却是拖不得了。
若是现下反了,别忘了,老爹还在人家手上;若是不反,知道了杨广被十八路反王围攻,派不派兵,救是不救?救,就得损兵折将,还与瓦岗寨为敌;若是佯装不知,事后被杨广知晓,必定饶不了李家。饶是如李世民般精明,左想右想,也没想出个辙来。
最后一拍板,先派兵前去救驾再说,救不救杨广暂且不论,至少把老爹给救回来。
谁知,李家的大军还没开拔呢,李渊竟然自己回府了!
李渊为什么会突然回到太原,这事还得从杨广在江都王世充的援军救助下逃出升天说起。
杨广逃是逃出了四明山,可危机并没有解除,十八路反王还对自己脖子上的脑袋虎视眈眈着呢。
杨广当下点兵,没看错,确实是杨广亲自点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