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那人甚至都没有问一句为什么,也没有挽留,直接发来了两个字。“好的。”那一瞬间,似乎最后一丝侥幸都直接垮塌了。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提了这么一嘴——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遭罪,只留自己一个人难过,反倒是给了他解脱,那还不如互相缠着折磨彼此呢。余秋竹恨恨地握住手机,他被剧烈的痛楚扯得侧卧在病床上,任由心脏牵连着膝盖,顺尔把他整个人都撕裂了。他捏着被角把整个人死死攥起来,他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现在这叫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他这是赶在在情绪和感情的浓度还没到达顶峰之前,手刃了一切后患,这样就不至于真的等到陷进去之后,活活被分手的痛感呛死。理智一点余秋竹,现在逃走,至少还能留个全尸。正在余秋竹不断给自己做心理暗示的时候,查房医生的声音飘进了他已经有些嗡鸣的耳朵里。“伤口这么疼啊?都疼哭了?”余秋竹皱了皱眉——哭?哭是不可能的,他已经多少年没流过眼泪了,怎么可能因为……正跟自己犟着,突然那收不住的泪水就直接没过了他的鼻梁。泪珠砸在枕头上滴滴答答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外面下雨了。余秋竹深吸了一口气,勉勉强强翻个身,背对着医生,半晌,带着浓重的鼻音闷闷道。“疼啊,疼死了……”……和唐清之不一样,余秋竹住院,没了前男友的陪护,病床前就真的空空如也了。正值期末考试前夕,寝室里其他几个人轮着给他送个饭,其余时间也不可能像唐清之之前那样,二十四小时守着。爸妈就更不可能了,他们甚至没人知道余秋竹动了个手术,没人知道他谈了个恋爱又分了——他们都有自己的家庭要忙,这个早就把自己从两边都剥离开来的孩子,早就不该在他们的生活里有多少戏份了。大概是情绪不好的缘故,余秋竹这段时间伤口愈合的速度明显收到了影响,医生看他每天萎靡不振的,还以为是术后感染了,上上下下做了几遍筛查才放心。对比起唐清之那次颇为隆重的出院仪式,余秋竹的出院简单得有些冷清。任亦然一个人来接人的,两个本来话就不算多的男生,一齐坐在出租车后排,沉默了一路。余秋竹只觉得精力憔悴。他根本不想回寝室,不想看见唐清之的脸,不想再看他拿着手机、和早就找好的下一位受害者喜笑颜开。他不想和一个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室友再继续冷战三年。结果的确如他所愿——他回寝室的时候全员到齐,除了唐清之。几个人简单的表达了对余秋竹出院的恭喜,便又心急火燎赶回去复习了。余秋竹一直和室友关系处的一般,之前稍微升温也是因为沾了交际花唐清之的光,现在分手了,大家对他的态度又归为原位,倒也让他稍微放松了些。于是他也开始心不在焉地借了笔记、补课、看书。一直到晚上熄灯,那人还没回来。——是又出去野了?余秋竹想到这里只觉得心脏骤停,但是转念一想现在人家是单身,自己和他毫无关系的一个人,又凭什么对着人家指手画脚呢?别又在外面瞎喝酒了,就算是跟自己没关系,出了事也不好啊……感觉到所有人都对唐清之和他的关系讳莫如深,余秋竹坐立不安了良久,还是忍不住给江北私发了一条消息。“他人呢?”“请假回家了,听说是肺炎复发,估计要等元旦之后才回来。”……唐清之虽然算不上是个老实人,但是生病却永远是实打实的病。分手当天一阵惊天动地的爆哭之后明显感觉身体不适,紧接着晚上就高烧不退了。从送急诊挂水,到爸妈赶来曲城,速度和上回一样快到令人发指,只不过这次旁边少了个人。这次乔慧直接一车把儿子打包带回家,一边骂着曲城医疗水平不行,一边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他们家常年供养着的私人医生。回家的中途,唐清之两次扒拉开车门,蹲在路牙子旁边哭边吐——他以前也不晕车的,当然,更不可能因为分手伤心哭泣。等到家躺倒的时候,唐清之觉得自己成了方便面调料包里的缩水胡萝卜干,皱皱小小的一团。他颤巍巍地捏着乔慧女士的大拇指,上气不接下气地向老母亲诉苦,画面像极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临终遗言。这一次说到底唐清之还是心虚,没有先前一贯的添油加醋,只是一遍遍地反问着乔慧:“他怎么能甩我……我真的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