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鹃走后,昭彦似有触动,抬头看去,仿佛能看到一条绿带飘在林间。本想着往更深的山脉上走的昭彦脚步一变,临时转了方向,向着绿带消失的方向前进。“你猜他敢不敢进去?”“我不猜,我赌他一定会进去。”……幕后之人的后手虽然来得慢,但还是来了。昭彦一边气喘吁吁地又爬上一截山路,一边借着树干遮掩往下看。现在他身上只穿了单薄的衣物,外套被他扔在了车边,用来迷惑敌人。但显然效果不太好。山下有十几个人在搜寻。这帮人动作生疏,也不专业,如果是他,他就绝对不会派这样的人。可就是这样的乌合之众也够他喝一壶了。昭彦苦笑着,随手又摘下一片叶子来捂住手臂上的伤口。他身上大大小小数十个伤口,有的是擦伤,也有的是被山林里的锋利枝叶划伤。这些伤口流出的血量不大,却为下面追踪的人提供了明确的线索。昭彦不知道该怎么隐藏自己的行踪,也不知道怎么在野外处理伤口,他这次旅行出门出得急,没带上下一阶段学习的课本。如果他没有出来,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和同龄人一起学习这些知识吧……他们时机倒是选得好。昭彦有片刻失神。他短暂地休息了一会儿,又撑起来往上走。来追的人离他还远,他却不敢懈怠。虽然那些人没有配枪,也没有携带武器,但他可打不过十几个成年人。山侧,神社内。咬鹃一脸懵逼地戳了戳神社神像上的光晕。神像吐出来一个篮球大小的光球,光球亲昵地蹭了蹭咬鹃。“你怎么还没生灵?”咬鹃问它,但随后就发现自己问了句废话。光球没生灵,怎么回答它的话?光球就是在孕育中的神袛胚胎,这里面的,就是他。咬鹃记得,这时候自己明明应该已经开智、会记事了才对。可眼前这个只知道碰碰蹭蹭、全靠本能行事的光球又是从哪儿来的?光球一日不生灵,这座山的山神就一天不会诞生。那小小良怎么办?!咬鹃蓦然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它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光球走来走去。这不应当……另一边,昭彦已经走到了神社外长满杂草的路的入口处。他身后的人快追上了。昭彦当时在山下看到的指引,只能看到大概方向,走到这里已经是极限,再往下,他就不知道要怎么走了。孩子稍一犹豫,随便挑了个方向,向着人高的杂草丛中走去。那边有喜鹊在叫,就选那边吧。神社里,咬鹃更加急切,它比谁都更加清楚地知道‘山神’的出现对昭彦究竟意味着什么。如果‘山神’没有及时出现,昭彦会发生什么,它想都不敢想。门外,昭彦将手搭上了门环。追兵追到了入口,领头的人捻了捻沾有轻微血迹的草叶,戏谑地笑出声,“小畜生还挺能跑。”“这条路进去了就是死路,追!”“是!”咬鹃等不下去了。它心里冒出来一个大胆又异想天开的主意。它作为未来的‘山神’无法插手现在昭彦遇到的事,但现在的‘山神’却可以。更何况,现在的‘山神’没有及时诞生灵智,这本身就是不符合它记忆的事。属于‘山神’的命运变了,它没有走上世界安排好的路。如果它成为现在的山神……咬鹃看向光球,目光炯炯。它是在补全命运,世界不会插手。它是山神的□□,如果它死亡,还有山神会陪着小良。可如果它不死,这里的昭彦就会没有了‘山神’。它曾经一手带大的孩子,就没有了成长的机会。门外,昭彦敲响门环。小路上,追兵刚走过四分之一。咬鹃一头扎进光球里。它在心里默念一句抱歉,剥夺了你诞生的可能。尖锐的喙啄开光球,从中流出的暖阳般的液体将咬鹃瞬间包裹,没有排斥,液体轻易接纳了它。比光球大上一些的咬鹃就这么被慢慢吞进了光球里,在光球中,咬鹃的身体逐渐被液体吞噬。它的身体本来就是用山神力量制作的,与液体自然轻而易举地融为了一体。在咬鹃被重新孕育成为‘山神’的过程中,它的记忆会逐渐遗忘。它残留的记忆将成为‘山神’的记忆,它残留的感情也会成为‘山神’的情感。它的一切都会为新山神做了嫁衣。而吸收记忆和两份力量诞生的‘山神’会拥有比寻常山神更强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