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弦哭丧着声音,哀声道:“都给尤澈那个贼人偷走啦!皇上,太子殿下,你们可要为老臣我做主哇!”
皇上和温衍都没有吭声,这对父子俩早就预估了杜弦和尤澈之间的内讧,这会儿,他俩也只是彼此对视了一眼。
此时此刻,杜弦还在假模假样地哭喊着,控诉着,过了好一会儿,皇上才揉了揉太阳穴,沉声道:“事到如今,太子的意见如何呢?”
皇上的这句发问直接将杜弦噤了声,他睁着可怜巴巴的眼神望向温衍。
所有的局面,已经在温衍的掌握之中。
于是,他佯装十分头疼地“嘶”了一声,方才问道:“杜大将军的意思是……想要拿回印信?”
“不错!这印信是当年皇上赐给我的,我怎能随意舍弃了去?”说到这儿,杜弦顿了顿,又道:“毕竟尤澈这人蛇蝎心肠,若是拿了我的印信去做了其他伤天害理的事儿,那就完了啊!”
温衍口中十分玩味地咀嚼这几个字:“伤天害理的事儿……”
杜弦点头如捣蒜地道:“不错!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我前儿一段时间才跟皇上说过一回,那尤澈是个偷鸡摸狗的贼人,曾偷过我的印信,伪造战事辎重公文,将又一批不知装载了何物的辎重车发往了边塞,没过多久,就……”
温衍心头冷笑,可表面还是佯装不知地道:“就如何?”
“就发生了塔城火案,我的老友苏应在,就这么没了啊!!!”杜弦伏地大哭道。
温衍和皇上两人不为所动,当下的境况,都是两人曾预料过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切竟然来得这样快。
见皇上和太子两人都没什么反应,杜弦又补充了一句:“多年前的大火,已经酿成了不可回转的祸事,我就怕……我就怕……就怕这尤澈偷拿我的印信,又会做出怎样伤天害理的事儿来。到时候,他再来栽赃于我,我就……我就……请皇上,太子殿下为老臣我做主哇!”
“既然你要朕为你做主,也许这其中会需要多方审问,更可能要刑部,大理寺等多方审讯、拿人,这具体该当如何,杜卿,你想好了没有?”
杜弦抹了一把眼泪,冲着皇上和温衍磕了个响头,方才道:“我自然是想过了的,我这老身子骨这辈子清白端正,浑然不怕,就怕被人诬陷栽赃。只要皇上能帮我取回印信,只要能还我一身清白,老臣我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皇上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温衍,示意道:“既如此,这事儿就交给太子处理吧!”
“谢父皇!”温衍起身,对皇上恭敬一礼,旋即,他却又像是有些为难一般地道:“只是,尤澈因是位列兵部尚书,位高权重,这事儿若是真要处理起来,也没那么容易。虽然儿臣有个主意,但是就怕伤了杜大将军的军心吶!”
那杜弦一听,吓得赶紧磕头道:“哎哟!太子殿下,您可真是折煞老臣了。我哪儿来的军心啊?我曾经的旧部,还不都是皇上的铁血江山嘛!”
这话恭维得有些刻意,温衍笑了笑,道:“杜大将军,你起来说话!”说罢,温衍还十分“好心”地将杜弦扶了起来,却在那杜弦刚刚直起身子,迎上温衍的目光时,温衍直接道了一声:“那本王,就从塔城大火的翻案,开始入手吧!”
肉眼可见,杜弦那张被边塞风沙吹得有了明显沟壑的脸上,不受控制地僵了一下。许是他一时半会儿没缓过神儿来,竟然也忘记了回答。
温衍笑了笑,他补充了一句:“刚才,不是杜大将军所言,尤澈曾偷拿了你的印信,做出那般伤天害理之事吗?既然事情如此之大,我们不从塔城火案一事来彻查怎么行?”
杜弦脸上的不自然也就存在了那么须臾,却在听见温衍所言的这番后,他已恢复了如常,并感激涕零地道:“那就……劳烦太子殿下了。”
待得杜弦离开后,皇上方才发出一声怒喝:“朕从儿时就认得杜弦,从未想过,他竟然是如此表里不一,欺君瞒上之人!这会儿他为了保身,直接将曾经做过的全部扔给了尤澈!哼,若非太子你刚才在这儿,朕恨不能直接拿下了他!”
“父皇,京师城内外如今都是杜弦的旧部,虽说他的旧部不一定都是叛军,但若是咱们没拿到确凿的证据,直接囚禁了杜弦,恐怕,他的旧部情急之下被逼反叛,都是有可能的。更何况,这些年杜弦他们背后布局,很难保他们已经做出了怎样的应对。”
“那你说,现在该当如何?!”
温衍想了想,说:“既然杜弦很会恶意栽赃和推卸责任,怕就怕,他若是号令他的旧部起兵,说这一切都是父皇您当年主导的,那就麻烦了。”
皇上没有惊讶,很显然,这个可能性他是想过的。
“更何况……”温衍接着说:“……刚才,儿臣其实对杜弦说的那番话,有些冒险。”
“什么意思?”
“我这几天在琢磨,如果杜弦和尤澈打算反了咱们,那他们准备起兵的契机在哪里?”温衍自问自答地道:“起兵的契机,应该就是这塔城翻案一事了。”
“太子准备好了吗?”皇上万般担忧地看着儿子:“我们的胜算有多少?”
温衍举出一只手,道:“四成。”
皇上心头一惊:“这么少?!”
却听见温衍解释道:“我手中的亲兵死卫共有万人,父皇您的御林军本有三万,但最近这段时日,我剔除了那些个曾经跟杜弦旧部有关的人,现下只有一万八,你我加在一起近三万人。但在京师城内外的兵将,不管是守城军,还是巡防营,这些人只要是杜弦的旧部,加起来统共三万五。这其中,必定有人会左右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