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杨树非常不服,却也因为他师父在旁边跟着,便只能口中哼哼,不能也不敢言语个什么。但温衍也是个识大局的,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杨树的立场非常重要,便将杨树罩上了麻袋,并五花大绑了丢进了马车里,并没有让他露面。
杨树气得吱哇乱叫,温衍恨得牙根儿直痒痒,他斥责道:“你若不老实,本王提前把你的死期给安排了!”
待得温衍带着一行人去苏府的路上,早不见了苏沐瑶和身后的皇宫,灵火上仙方才在凛冽的风雪中,迟疑着问了温衍一声:“太子殿下……你……你当真要让杨树死吗?”
“怎么?”温衍没好气地说:“上仙顾念师徒旧情,想要为杨树求得一条生路了?”
灵火上仙沉默了,她没有回答。
温衍恨声道:“杨树罪孽深重,塔城火案若不是他自己研发的火药爆竹,纵然尤澈有那个心,也成不了这般滔天的祸事儿。更何况,他当年也是想要置你于死地呢!”
灵火上仙迟疑了好一会儿,方才道:“可是殿下,若是杨树死了,你该怎么办呢?”
温衍一愣,没明白她的意思。
“殿下,我跟你说过,你已身中火蛇散,大限将至,寿命最长不过一年之期。”灵火上仙担忧着道:“这火蛇散是苗疆蛊毒,是杨树他们族的毒物,也许,只有杨树才有解毒的法子。”
温衍的心头一沉,眼前的长街与夜空中的飞雪就像是他此时心底幽暗的绝望深渊。
没有尽头,也望不见尽头。
可他眼前恍而出现的,却是前世苏沐瑶身中火蛇散之后,身体每况愈下的模样。他的耳畔,更是仿若能听见前世一个个太医摇头叹息对他说着无药可医的言语。
更是当他们快要走到苏府的前方,他的眼前仿若能看见前世的苏沐瑶在临终那些天,形容枯槁,满目绝望的模样。
想起这些,他心底的抽痛一击击仿若重锤,更似厉剑,就像深深地挖去心头的血肉一般,那么痛。
身侧的灵火上仙忽而幽幽地道了句:“太子殿下,你最好不要频繁地去回想前世的事。毕竟,你和太子妃娘娘两人才重生没多久,三魂七魄就算已然复原,但从你们周身的气色来看,一切尚不稳定。更何况……你现在又身中了火蛇散。”
“上仙你说,瑶儿她……”温衍的眸光看着前方苏府的牌匾,视线中,忽而涌现出一股子莫名的水雾,鼻头也有着微微的酸涩,他顿了顿,方才道:“瑶儿她,现在知不知晓我是重生的?”
灵火上仙也抬眼去看前方的苏府,她拧眉了好一会儿,方才艰难地道:“太子妃娘娘……恐怕应该已经知道了。”
温衍的心又是一阵莫名地抽痛,唇边却苦涩地笑了几分:“看来,留给本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殿下!”灵火上仙忽而转身正对着他,大声道:“不管接下来的情况发展如何,你切记不要再频繁地回想前世之事了!尤其是前世临终的时刻,否则,你心口处的疼痛会逐日增加,更会连着太子妃娘娘的心口一并疼痛。”
温衍怔了怔:“她的心口……原来也是会痛的吗?”
“那是自然,毕竟,你俩今生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啊!!!而且,若是你的疼痛与日递增,甚至会激发火蛇散更多的毒性,到时候就……”
“上仙,”温衍将眸光落回到她的脸上,“前世本王答应你的那些,定不会相忘。但是今生今世,瑶儿未来的安危,要托付于你了。”
说罢,温衍对着灵火上仙深深地行了个大礼。
其实,灵火上仙所言不假。
每当温衍深思前世的过往种种,尤其是临终前的那一切,他胸口中刀的那个地方,从皮肉到内里的心尖处,都会隐隐作痛。与此同时,不管苏沐瑶人在何方,她的心口处也会有相对应的灼痛。
这种疼痛,随着重生以来,与日递增,不曾削减。
当温衍在苏府门前与灵火上仙所言那般时,苏沐瑶在东宫的温暖寝殿里忽而心口剧痛不已。
本就担忧苏府的情况如何,根本无法入眠,这下子却是更不得安睡了。
寝殿内的锦鲤戏水漏缓缓地移向了子时初,却还没有温衍回来的消息。
苏沐瑶披衣起展,打算去书阁看会儿书等他,谁曾想,刚点燃了灯烛,便听见殿门外江平的声音传来:“太子妃娘娘!”
苏沐瑶心头一惊,知道江平也许是有事儿要报。奈何这会儿深夜风雪渐紧,纵然东宫是最为安全的,苏沐瑶也不敢掉以轻心。
于是,她推开殿门,看着玉阶下跪拜着的江平,她赶紧道:“我这会儿睡不着,想去书阁看看书,你随我去找几卷来。”
“是。”听得出,江平也松了一口气。
待得两人到了书阁内,苏沐瑶赶紧问:“我府上情况如何?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怎的太子殿下到现在还没回来?”
江平笑了笑,道:“娘娘莫急,太子殿下让我回来禀报你,苏府目前暂时没有任何问题,一切都安然无恙。但他担心尤澈会不会后面使坏,把其他火药给点了,到时候祸及宅院那就来不及了。殿下他想得周到,就临时起意,买了个新宅子,目前正让大家把你府中的一切都往新宅子里搬。今夜怕是有得忙了。”
苏沐瑶震惊极了:“哈?!他……他大半夜的买了个新宅子?!”
“嘿嘿,不错,而且还是殿下为你买的新宅子。”江平解释道:“其实是三个月前,国舅爷看到有两处新宅院十分别致,要价也不高,就买了下来。太子殿下曾见过其中一座,他十分喜欢,那时就想着你们大婚之后,将那座从国舅爷的手中买下来给你。今夜,只不过是提前行了这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