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雨还是担忧:“可是临安他比公主小一岁……”
“年岁稍小又何妨?”苏沐瑶叹息着道:“原先为了乐京的婚事,我也翻阅过开春参加殿试之人的名册,可我眼光太浊,只盯着年岁稍长的,因而忽略了太多。现在看来,这两人刚一见面就能有如此话题,也不觉得生疏,最是好事。”
“但是皇上那边该怎么办?”左雨纠结道:“其实临安的功课不大好,这回上京就是为了开春的殿试,一二甲是绝对不可能。能中个三甲同进士出身,我们左家就要烧香拜佛感谢神灵了。若是尤澈真能垮台,皇上重新选择驸马,也选择不到临安的头上啊!”
“咱们先瞧着他俩的相处,若是真有那个缘分,到时候再商议对策也不迟。”苏沐瑶忽而看向已然夜幕的墨黑天色,口中低语道:“实在不行,我就去一趟庙里,求菩萨佛祖保佑,把我的姻缘分一半给他俩,也行。”
左雨吓得大惊失色,赶紧道:“太子妃娘娘,这可使不得!若是临安被选中驸马,那对咱们家来说,是天大的荣幸,比中了状元都要高兴!恐怕那是烧香拜佛感谢神灵都不能够的。娘娘,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啊!”
苏沐瑶却想着白日里,她在书阁看到的有关左临安的卷册,里面详细记载着他的成t长和小事。这是个人品不错,性子也很温和的人,虽爱捣鼓一些个厨艺,功课尚可,但性子和温乐京之间倒是极为相合。也正是看到这个,苏沐瑶这才临时遣了人,去左府送去了请柬,让左雨带了左临安一同来赴宴。
若是温乐京能跟左临安有缘,真正该烧香拜佛感谢神灵的,恐怕就是她苏沐瑶了。
正说着,前方东宫门那儿身影一晃,头戴金玉冠,一身杏黄色金丝五龙纹,腰佩白玉龙的温衍,带着几个人,并两列亲兵死卫走了进来。
苏沐瑶这么一瞧,温衍所带的几个人里,不仅有刑部官员,并有两三个苏应在的旧部兵将。他们进了东宫后,更有杜予添为首,带了一众大内侍卫们凛然而至。
今儿的晚宴,设在东宫的松雨台。彼时,温衍带着众人,伴着两旁在夜风中吹得摇晃的红丝灯烛,大踏步地向着苏沐瑶的方向走来。
许是今儿杜予添也在,苏沐瑶看向温衍的时候,眸光不自主地偏向他身后不远处的杜予添。
目光错落,仿若这会儿冬夜无月的星空,恍惚而无色。
杜予添的眸光跟先前一般,坚定且有神。却在与苏沐瑶四目相对时,苏沐瑶却一时心头繁杂了起来。
予哥哥,今夜之后,也许你爹杜弦将军染指塔城火案的事儿,将要慢慢浮出水面。待得那时,你会怎么做?
……
“瑶儿!”温衍走到苏沐瑶的身前,不待她行礼一番,便直接拉住她往松雨台那边走。两人一同向前行了几十步之后,温衍方才低声道:“等会儿你就在我身侧,不要离开。”
“好。”
“萧鼓他们会在暗处保护,经手的吃食倒是无妨,但是今夜的晚宴是和鉴赏烟火有关,恐怕尤澈和杨树他们会拿了相关给咱俩瞧,到时候你不要摸。”
苏沐瑶觑了他一眼,沉声道:“若是真有个什么,你摸了不也一样?”
温衍张了张嘴,想说自然不一样。
这一世我中了火蛇散就行,我可不想瑶儿你也碰上。
但这话他没法说,当然也没来得及说。
因为他还没说什么,脚下一个踉跄,若非苏沐瑶及时拉住,他险些摔倒在地。
“深夜露重,未来几天许是会有一场风雪。”苏沐瑶淡淡地道。
温衍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是苏沐瑶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可他更是知晓,自己这番脚下不稳,正是火蛇散在作祟。
不仅是腿脚,还有手,甚至今后还有胃口,言语,思绪等。
他的眼睫微闪,看向前方的松雨台,心中只是祷念,希望今后自个儿的狼狈相儿,不要被瑶儿全数瞧见了才好。
松雨台上建了个八角小殿,寻常都是温衍和几个交好的友人一起谈笑之地。寻常瞧着这场地不大,没曾想,今儿这些宾客们一个个落了座儿,竟不显得拥挤。
温衍和苏沐瑶坐在最上首的主座里,由于晚宴的时辰还未到,座下的宾客们正惬意闲聊。
却在此间,江平从偏门而入,对温衍和苏沐瑶道了句:“杨家火炮的烟火已经准备就绪。”
苏沐瑶一愣,放眼四望,却不曾见这里有一星半点儿的烟火爆竹之类的所在。
温衍笑了笑,捏住她的手心,温声道:“我担心尤澈他们使坏,特意让他们做成的烟火爆竹放在浮生酒楼的后院儿。前后有侍卫看护,又有其他百姓或世家子的酒宴聚餐,尤澈在那儿断然不敢轻举妄动。”
苏沐瑶点了点头,在浮生酒楼那儿燃放烟火,他们在东宫的松雨台这儿,看得却正是真切。
江平又在温衍的耳边回禀着什么,却在此时,松雨台外的小太监高唱了一声:“兵部尚书尤澈大人到!”
小殿里,本是嘈杂的闲聊声,顿时沉静了下来。
却见殿门一开,尤澈带着身后的尤雪绒和杨树,一同走了进来。
尤澈见到温衍,向来都是一副恭敬谦卑的模样。他带着尤雪绒和杨树行了个大大的宫礼后,方才站起身来,口中还不住地歉意道:“因烟火爆竹是易燃物,刚才送往浮生酒楼的路上,不由得怠慢了些,万望太子殿下恕罪。”
温衍笑了笑,不以为然地道:“尤大人事必躬亲,凡事想得周到,何来有罪?更何况,晚宴尚未开始,并未怠慢。对了,你身后这二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