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那你又是如何知晓的?”温衍忽而发现了这个不对劲的地方。
尤雪绒的脸上闪过一瞬的犹豫,过了好一会儿,似是下定了狠心一般,说:“我和哥哥,都认识那个会制作蛊毒的人。曾经我还小的时候,不下心碰过那蛊毒,体验过那番幻觉,深知那是极其可怕的毒物。”
“哦?”温衍和苏沐瑶都好奇了起来:“那幻觉是什么样儿的?”
“就是跟你当下所处的环境,和遇到的事儿有关,然后再放大了情形,但那不是真的。”尤雪绒大概觉得自己说得太过虚无缥缈,便又解释了一番:“比如我中了幻觉的时候,那会儿才八九岁,爹爹还健在,但他根本不疼我和哥哥。有一回,我见他从德州带回来好些糖糕,我嘴馋,就偷吃了一块。爹爹当下就训斥了我。可我看到的是,爹爹不仅打了我,而且还惩罚我洗衣服,跟下人睡一块儿。后来听我哥哥说才知道,那不是真的,都是我的幻觉。也是那个时候他才发现,我中了那蛊毒。”
“这么说,这蛊毒并非烈性。”温衍道。
“不错。只是放大了当下的痛苦环境。也许你看着眼前一个仇人冲你拔刀相向,实际上,人家只是路过罢了。”
“后来又当如何解毒呢?”
“有一种解药,但这个也只有我哥哥和制毒的人知晓,我不知道。”尤雪绒顿了顿,又向温衍祈求道:“太子殿下,我所说的都是真的,你可真的要相信我啊!”
一旁冷眼观察的苏沐瑶,见温衍这会儿凝眉深思了许久也不曾说上一句话,便在一旁问尤雪绒:“既然你说这二十一个人是你府上的帮工,他们的名字你应该都知道吧?”
这么一句简单的提醒,温衍顿时清晰了起来,他一边拿来笔墨,铺开纸张,一边对尤雪绒说:“爱妃说得没错!尤姑娘,你把这二十一个人的名字报给本王,本王接下来会细细查案。”
尤雪绒也不是个傻的,她听出来苏沐瑶的这句言辞里蕴藏着怀疑,虽对苏沐瑶向来没什么好感,这会儿,也更是冷脸了几成。可面对温衍,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将这二十一个人的名字一一报上。
温衍手中的笔墨写下最后一个名字时,他忽而问起:“尤姑娘,本王有件事非常好奇。”
“太子殿下请说。”
“你这般告发你哥哥……对你有什么好处呢?”温衍的眸光极其犀利地盯准了她,顺着尤雪绒前世的性子,他直接问道:“若是你哥哥真的行凶犯案,你也脱不了关系。纵然你不是从犯,可他一旦受了审,判了刑,你们尤家,可就完了。而尤姑娘今后的优越生活,也就没了。”
谁知,尤雪绒的脸上却忽而现出灿烂的笑:“可是,我有太子殿下你啊!”
温衍:“……”
苏沐瑶暗自翻了个白眼儿,心道:呵呵,这两人,果然开始了。
今生还t真是过分,竟然直接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只听见尤雪绒笑着对温衍道:“我是告发者,按说太子殿下不会苛责我什么。就算是哥哥被判了刑,从此以后没了优越生活,那从前的家底儿还是在的……”
“尤姑娘,你搞错了。”温衍直接打断了她。
“什么?”尤雪绒一愣。
“如果按你所说,这二十一个人的死亡是你哥哥间接杀的,那你哥哥不仅要收押受刑,而且,就算你家财万贯,也要给这二十一个人的家人去做赔偿。这么一番下来,数额庞大,从此以后你沦为田间农家女,也是不无可能。”说到这儿,温衍看着尤雪绒那张惨白僵住的脸,他温和地笑了笑:“更何况,你哥哥是间接行凶,不是直接。按照咱们大周的律法,他被关押个一段时间,或者发配到苦寒之地数年,还是可以最终回来的。”
尤雪绒的心头蓦地一慌。
苏沐瑶却是隐隐地明白了温衍的用意。
只听见温衍又道:“不知尤姑娘可曾想过这番后果。若是你哥哥真行了这般凶,若是他发现是你告发的,你想想看,他该如何去待你?”
“我……我……”尤雪绒的脸色惨白了起来:“我以为……我以为他一下子杀了二十一个人,这般砍头的大罪,该当命绝,所以我……”
温衍将狼毫搁下,轻笑一声:“没办法,他是借刀杀人,又没有直接行凶的证据。如果这都是真的,能把他发配到苦寒之地数年都是最大的惩罚了。更何况……如果这些年,你哥哥尤澈在朝中结交不少官员,到时候他寻一两个人做担保,将他捞出来,或者寻个什么人来抵罪,可以说,他半分罪责都不可能担。但若是他发现是你让他遭此一劫,那就完了。”
“可这件事,也只有我们三人知晓,旁人不会知道。若是哥哥知晓是我告发的,那……”
“那你就可以一口咬死是本王和爱妃泄的密?”温衍的声音尽数冰冷,毫不留情。
“我没这么说。”尤雪绒低下头去,可她的脸却涨得通红。
温衍好心敲打她:“关于尤姑娘所说的这番,本王会细细去查。只可惜,你哥哥的罪责不够,无法达到你想说的那般砍头的量刑。尤姑娘,你回去吧!回去好好想想。关于你今儿说的这些,本王和爱妃会保密,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放心吧!我们不会说出去的。”苏沐瑶虽是这么干干地说了一句,可不知怎的,面对尤雪绒的进退两难,她竟是心生了几番同情。
“尤姑娘回去后好生想想,”尤雪绒走到门边儿的时候,温衍又补充了一句,“腊月十八那天,本王会在东宫设下晚宴,请柬已经发出去了,请了你哥哥尤澈,当然,也包括你。到时候,我们还会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