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话都说开了,苏沐瑶也不想藏着掖着,她直接抽回了手心,不悦地推了他一把,闷声道:“既然咱们要对付尤澈总有千万种办法,你干嘛要选择最伤乐京的?你明明知道,那尤澈不是个好人,这下可好,把乐京跟他捆绑在一起,不就等着羊入虎口吗?!”
“所以瑶儿,”温衍正视着她,一字一句地道,“接下来,时间紧迫,为了乐京,我们得在他们中秋大婚之前,将塔城大火的真相公布于众。”
苏沐瑶一怔,隐隐明白了温衍的用意。
“只有这样,乐京才能暂时躲避和亲的风险,也能最终避免嫁给尤澈。”温衍再度牵起她的手,柔声道:“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可是,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乐京会被冠以驸马是尤澈的名声,若是今后真相公布了,指婚撤回了,却影响了乐京的声誉,该如何是好?”苏沐瑶不悦地盯着温衍,讽刺道:“你不是最会周旋布局的吗?怎么就没考虑到乐京女儿家的名声呢?”
“因为,这个主意是乐京自己出的。”
“什么?!”苏沐瑶大震。
“虽然我答应过她不对你说全部……但是,瑶儿,我自己暗地里发过誓,今生今世,若是有任何情况,我绝不再对你隐瞒。”温衍正视着她,真诚地道:“乐京也想帮你报仇,她想以这个理由自由出入尤府,这样,我们对尤府上下的所有蹊跷之处,便可通过她来解答。我确实拒绝过她多次,但是她心意已决。昨儿早朝后,父皇之所以突然提及她的婚事,其实,是她……是她在父皇的寝殿外,跪了一夜,求来的。”
“什么?!”感动又伤痛的眼泪,在苏沐瑶的眼眶里打转儿。
“所以瑶儿,就算我昨儿不举荐尤澈,父皇也一定会选择尤澈。因为这段时间,乐京还为了上次猎场父皇下令放箭的事儿,对父皇爱答不理。所以,她这般下跪求得尤澈为驸马,父皇就算是再不乐意,也绝不可能拒绝她。”
这般沉重,沉重到受不起的眼泪,从苏沐瑶的眼眶中跌下。
“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傻……”苏沐瑶泣不成声地道。
温衍将苏沐瑶顺势抱在怀中,叹息着:“因为乐京跟我说,她欠你一条命。”
苏沐瑶一愣,旋即,那决堤的眼泪更是奔涌了起来。
“所以瑶儿,”温衍耐心地抚着她的后脊,温柔地道,“今天腊八,去龙坛这件事儿,你必须去。”
“……好。”
龙坛皇家庆典,向来都是在重大节日里,由皇帝亲自主持进行。
但这次腊八,一来是由于皇帝身体渐弱,精乏体衰,受不得风寒;二来,皇帝也是想慢慢地将一些繁杂的活动,全权交于温衍处理。
因而,当温衍带着苏沐瑶,身后跟着年轻一辈的皇亲国戚、四十岁以下的朝官,以及年轻的世家子弟们,向着龙坛方向步行而去,准备祭祀之时,整个京师城的十里长街都沸腾了。
今儿阳光昏沉,似有一场大雪即将来临。凛风倒不怎么猛烈,只是,这天地之间t的寒气,逼得这一行养尊处优的年轻人和朝官大人们,忍不住地一边走一边哆嗦起来。
面对街市两旁热情的百姓们,走在苏沐瑶身后的温乐京一边跟百姓们挥手微笑,一边惨白着小脸儿,打着寒颤,哆嗦着道:“也不知是哪位大人出的馊主意,还要步行前去……”
一句话引来周围听见的皇亲国戚们一阵窃笑不已。
苏沐瑶倒不觉得冷,她只觉得在这样的冬日寒风里,面对眼前的百姓,和身后的朝官,以及身边的温衍,她的思绪更冷静清晰了许多。
尤其是今儿凌晨在自家府院里,遭遇了这样的偷袭,以及温衍跟她说的那番,有些跟塔城火案有关的事情,必须要加快速度了。
虽是这般想的,可苏沐瑶总觉得,越是深入这案件的核心,越是觉得,自己纵然想加快速度,却总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目前的一切,摁押在虚无之中。
但是,无论如何,有一些事儿还是跟前世不一样的。也许事情的结局也会有所不同也说不定。
就比如今天。
这是今生苏沐瑶第一次跟着温衍参加这样大的活动,若是前世在大婚之前,她一定会慌了神。
幸而前世做了一年的太子妃,各种大型活动她也跟着温衍后头参加了不少。因而这会儿,在面对这样的场面,面对诸多百姓们对着她和温衍顶礼膜拜,以及偶尔隐约能听见有人在说自己是“即将嫁入皇室的太子妃”之时,她没有半分的慌张。
这会儿,她凝神去细细观察身边的温衍,却觉得现如今,见着他亲自举行这般大型祭祀,似是也比前世瞧见的,要更成熟有度许多。
前世的腊八,她没有参加。但是,在一个月后的大年初六,温衍第一次带着即将大婚的苏沐瑶出现在百姓面前,举行春节各项活动时,那会儿的温衍在面对百姓时的言辞,态度等,都要比这会儿青涩许多。
刚发现这一迹象,苏沐瑶不由得狐疑了起来。
难不成,自个儿重生了一遭,看待身边人的眼光也有所不同了?
可她这一路仔细回想身边人,除了温衍似乎与前世大婚前有所不同外,其他人,似乎都没什么区别呀!
一阵寒风刮过,纵然穿着太子妃专属的锦衣华服,苏沐瑶也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却在这一击寒颤中,她猛然觉得,自己好像……好像疏漏了什么。
脑海中,一个隐约的,模糊的念头似是萌发的春芽,即将破土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