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番阵仗到底还是弄醒了睡得不安稳的赵锦绣。“怎么了?”赵锦绣正想睁眼,却被人用手心盖住了眼睛。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赵锦绣的心下陡然一跳,想到在雍州城的那次劫杀,她的汗毛都在这一刻竖了起来,直到一道特意压低的男声传入她的耳中,“打劫!把钱都拿出来,不然……哼!”男人未说完,威胁味却十足,可原本紧张不安的赵锦绣听到这道声音却莫名松软了脊背,她甚至还勾起了唇角神态自若地靠在车厢上,而后抬手狠狠拍了下男人的胳膊,“谢池南,你幼不幼稚?”男人痛呼出声,紧跟着却又兴高采烈问道:“你怎么猜到的?”重新恢复光明,赵锦绣听到他恢复正常的语调,眼睫轻眨几下,她就看清了蹲在她面前笑得如三春月一般明朗的黑衣少年。“谁说没人娶她?”……怎么知道的?自然是因为他那个声音。即使他伪装得再厉害,她也能感觉出。当然,还有其他细节。例如原本尖叫的明初忽然停下声音,例如他覆在她眼睛上时特别注意没盖住她的眼睛让她不舒服,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哪个劫匪抢劫的时候是遮人眼睛的?还那样的小心翼翼。可她到底没说,她只是看着面前笑容明朗的少年,在金陵城压抑许久的心情在见到他时莫名变得开朗了许多,只是想起他来的原因,一双柳眉便又忍不住紧蹙了起来。“你……”谢池南知道她要说什么。他笑了笑,坐在她对面,却没立刻说话,而是看了眼明初。明初当即会意退了出去,和车夫坐在一起,顺道帮他们看看路上有没有多余的耳朵和眼睛,免得回头传了什么不该传的话出去,好在这条街本就人烟稀少,倒是车夫还一脸惶惶不安的模样,显然没认出那是谁,听明初说了之后,这才松了口气,继续稳稳地驾着马车朝国公府的方向驶去。“担心我?”看着少女面上的担忧,谢池南手撑着下巴望着她,他浓黑的眉眼里满是清澈干净的笑意,车帘浮动间,照进外头的落日,落于他的脸上,仿佛有璀璨光泽浮于他的眼中。赵锦绣却更加拢起眉心,“你还有心思玩笑?”有明初在外头守着,她说起话来也就没那么多顾忌,压着嗓音与人说道,“你知不知道陛下让你来为了什么?”“知道啊。”谢池南依旧笑着,笑容灿烂,语气轻快,眼见赵锦绣柳眉紧蹙,不安萦于面上,这才把这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收了回去,柔声安慰道:“你别担心,他现在用得着我们,不会拿我如何的。”“那以后呢?”“以后——”谢池南看着她略一停顿,很快又是一笑,他扬起长眉,一脸意气风发,理所当然道,“让他一直用得着我们就是了。”眼见赵锦绣看着他抿唇不语,他忽然又放低了一些声音,柔声问她,“赵锦绣,我过来,你不高兴吗?”赵锦绣看着面前眼神清亮的少年轻轻叹了口气。“我当然是高兴的。”她如实道。在这个压抑的金陵城,她原本就没有几个朋友,她和表哥关系是好,可表哥是当今太子,有太多事要忙,至于如堇,她马上要成婚了,要做的事情太多,她也不好过于叨扰,何况有些话,她也没法和这两人说。只有谢池南。无论她有什么话,有什么烦扰,她都可以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是——”她满眼担忧,还欲再说却被少年拿手点唇,温凉的红唇上忽然感受到一抹滚烫,她神色一怔,等反应过来难免觉得这个动作有些过了……只是还不等她说什么,少年便已收回手指。“高兴就好。”少年神色如常,仿佛他做得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赵锦绣心下虽然仍觉得有些怪异,但又觉得说出来显得自己大惊小怪了些,也就没说什么,她却没有注意到就在她收回目光的时候,少年忽然轻轻松了口气,紧跟着心脏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小心翼翼攥着手,唇畔却轻轻弯起。“家里还好吗?”她问起别的事。谢池南把紧攥的手藏于身旁,而后点头答道:“都好,就是母亲和嫂嫂很想你,对了……”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她。赵锦绣接过,未瞧见外头的署名,不由望向谢池南。“你打开看看。”谢池南笑道。赵锦绣也就没说什么,低头打开信封,看着纸上的字倒是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她有些惊讶地抬起杏眼,“小回写的?”见少年点头,又看起信上的内容,小孩写的信和他的性子一样,简言意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