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斯言没有说话,他也说不出话。他……撒谎了。若今日是别人,他会在自己可行范围内去帮他们,却不可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如若不是看到她被黑衣人追杀,他甚至都不一定会出现,是因为看到她被人追杀,他才控制不住朝人跑去的。他已经忘记那会他在想什么了,只记得那会心砰砰直跳,快得仿佛要从喉咙口跳出来,平日的冷静理智从容全都被他抛在脑后,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有事。”林斯言从小早慧,岂会没有察觉这些日子的异样。每次看到她总是无意识地看向她,看见她淋雨明知道不该还是让她进来,见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喊她过来坐,察觉出她的无聊主动问她要不要下棋,看到她出事更是什么都顾不得了……他不是傻子,很清楚这是因为什么。理智让他清楚自己不该离她那么近,可有些东西,哪里能真的处处如他所愿?林斯言心中无奈,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仿佛闭上眼睛就能把那些扰他心绪的东西全都忘掉,可眼睛闭上后,其他感官反而变得越发清晰了,被她按着的那处地方仿佛烧着火一般,连带着心跳也莫名变得有些快,怕回头被她听到,林斯言只能重新睁开眼,问她,“知道是谁想杀你们吗?”赵锦绣倒不知道他所思所想,闻言也只是沉默一瞬,而后点了点头。“大概猜到了。”她开始以为是针对安北侯府的人,可后来听他们说起红衣女子、画像,却不曾提起她的名号,便知道他们是受谁的指令了——魏垣。在雍州,若真有人想让她死,也就只有此人了。只是她没想到这人的胆子居然这么大,竟敢□□!想到今日不幸去世的谢家奴仆和侍从,赵锦绣明艳矜贵的小脸一下子就变得阴沉起来,等她离开这个鬼地方,她一定要让魏垣血债血偿!林斯言看着她的脸色,想问是谁,但薄唇一张一合,还是什么都没说。今日已经够多管闲事了。不要再去问这些本该与他无关的事了,等离开这个山洞,他们就该路归路,桥归桥。可这样想着,他的心里竟然有些闷闷的。他捏紧自己的拳头,双目也跟着微合,却还是说,“……好了。”赵锦绣停下动作,抬眸问他,“不疼了吗?”见他摇头,便收回手,“那你先休息一会。”不清楚黑衣人还在不在,便是不在,这个时候他们也出不去。林斯言也清楚。这么晚不回去,母亲肯定得担心了,但这种时候也没别的法子了,只望师父知晓之后能派人去家中替他传句话让母亲不必担心,余光看见对面脸色不算好看的赵锦绣,他薄唇轻抿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你也休息会吧。”赵锦绣其实很累,但她睡不着,想的事情太多,心跳也很快,脑子紧绷着,太阳穴也在突突直跳,不过看着林斯言,她沉默一瞬还是朝人点了点头,应了声好。她朝旁边的山壁靠去。夜里天凉,她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胳膊,原本只是想闭着眼睛小憩一会,不想这样靠着竟真的慢慢睡了过去。林斯言见她睡着,又见她双手环抱着自己,红唇泛白,他放轻手脚把地上的火堆朝人那边移了一点过去,待见她紧皱的柳眉逐渐变得舒缓才靠到了离她较远的一处闭目养神。半梦半醒间——赵锦绣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本以为是在做梦,她只是轻轻呓语一声并未睁眼,可那声音从远及近,迟迟不绝,反而变得更为清晰起来,她猛地睁开眼睛,恰好与对面青年的目光撞上,她压抑着心跳问他,“林公子,你听到了吗?”不等青年开口,又是一声呼喊传入她的耳中。“是他!”赵锦绣说完后立刻扶着山壁起身,起来的太快,她有些头晕目眩。“小心。”林斯言拧眉想起来。可赵锦绣只是笑着说了句“没事”,等扶着山壁缓了一会,她留下一句“我去看看”便没有犹豫地往外跑去。夜色漆黑,山洞里的那点柴火早已燃尽了,只留下一点猩红,而她艳丽的海棠裙成了林斯言眼中最后一点亮光,只是这抹光亮很快就从他的眼前消失了……他眼睁睁看着那抹艳色离他越来越远,最后什么都瞧不见了,看着外头漆黑的一片,青衣郎君慢慢把手按回到了先前被她握过的那只胳膊上。浓密的眼睫微垂,在这寂静的山洞,这位平日冷静从容的郎君竟少有的带了一抹易碎感。……赵锦绣一路小跑道外头,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她根本看不清谢池南在什么地方,可听着不远处的呼喊,她还是连忙回应道:“谢池南,我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