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着去有四十多岁了,一身灰袍,已经洗的发白了,略微有些偏瘦的身材,脸颊凹陷,颧骨突出,眼睛细长,嘴唇偏薄,眼角和嘴边都有明显的细纹。他斜睨着顾喜和,一副不屑的模样。章池心里气愤,喜和又没让你们等,没让你们接,现在来说什么风凉话?章池拉了拉顾喜和的手,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喜和,这人说话实在是让人讨厌,不如我们到别的地方去吃饭?”顾喜和冲着章池笑了笑,低声道:“宋濂向来是看不起有钱人的,池哥,你不要放在心上,咱们只看在曾兄跟陆兄面子上吧!”章池冷哼了一声,低下了头。宋濂又冷哼一声,“有话就大声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悄悄话,多没礼貌!”听了这话,章池原本压下的怒火立即蹿了上来,再看顾喜和,已然红了脸。陆子修皱起眉头,这个宋濂,已经快四十了,还是个秀才,却傲气的很,让他能看上的人没有几个。而且,他说话向来难听,少有人跟他交往。曾钰因为跟他做过邻居,所以有些交情,便邀了他来,没想到他居然如此无礼。他看了眼曾钰,才要上前解围,就听章池冷笑道:“我跟我家相公说句悄悄话,还要让大家都知道吗?我好意思说,你们好意思听吗?”此时陆子修也插进话来:“诸位,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章池章公子,是喜和的内人。”其他三人也觉得宋濂说话太难听,一齐点头,冲着章池抱拳施礼,道一声“辛苦了”,道一声“幸会”。宋濂可没想到章池跟顾喜和是两口子,一时难堪,却又不甘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他冷哼了一声,“双儿成了亲,就该谨守妇道,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他这话依然难听,章池的声音更是冷的像是结了冰。“何谓抛头露面?难道嫁了人的双儿就没有脸了吗?不是人了?连出个门都不行了?大名朝有哪一条说了,双儿嫁了人就不能出门?”“…”大名律还真没有这么一条,宋濂脸上顿时红了起来,眼神闪烁,不敢看咄咄逼人的章池。顾喜和见章池生气,忍不住伸出手去,悄悄握住了他的手。章池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翘起来,眼中也有了温度。陈春和王氏兄弟早就看不惯这个宋濂了,此时见他吃瘪,十分高兴,陈春故意道:“章兄莫要怪罪宋兄。别看宋兄偌大年纪,还没有娶妻呢!他自然不知道大名律的这些规矩。”宋濂听出了陈春的冷嘲热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顿时坐不下去了。他一拂袖子,冲着曾钰一抱拳,“曾兄,话不投机半句多,今日失陪了。”说完,抬腿就走。曾钰知道宋濂性子古怪,没想到他是这么目中无人。自己以后还是不要跟他多来往的好,让他把自己的朋友都得罪光了。他连忙冲着众人赔礼道歉,“对不起各位,我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人。顾老弟,章老弟,哥哥给你们陪不是了。”听了章池刚才的话,他觉得叫他弟夫是委屈他了。此人不光长得一表人才,说起话来也是掷地有声,确实没有委屈了顾喜和。顾喜和连忙道:“曾兄,您言重了。没关系的。”章池见曾钰是个明白人,便不跟他计较了。众人坐定,曾钰给章池和顾喜和介绍了其他三位书生,刚才说话的,穿青色衣衫的男子是陈春,两位穿白衣服的是兄弟俩,哥哥叫王吉,弟弟叫王喆。哥哥沉稳,弟弟活泼,都不难相处。一桌七个人,都是年轻人,还都是来会试的秀才,自然有共同语言,一时间话多的都没有功夫吃东西了。章池跟他们都是初次见面,他也不考试,因此人家说话的时候,他就在低头吃东西。一边自己吃,一边夹给顾喜和。顾喜和低头端水杯的时候,发现自己面前的碟子里堆得满满的,顿时红了脸。他扯扯章池,小声道:“池哥,你自己吃就好。”章池不动声色,依然我行我素。王喆年轻,看着章池跟顾喜和的互动,羡慕道:“顾兄,您跟嫂夫人实在是恩爱的紧。让我等羡慕啊!”曾钰也道:“前一次会试没见喜和,我就为你惋惜,你这次能来,实在是让我替你高兴。听说你肯来考试,也是弟夫的功劳。章老弟,这一杯酒我可要敬你!”说完,曾钰举起了酒杯。顾喜和红着脸看向章池,他知道章池的酒量,但是不知道章池肯不肯喝,毕竟刚才宋濂的话让他生气了。章池知道顾喜和跟这几位是朋友,虽然刚才宋濂说话难听,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为了那样的人生气,不值得。他原本是不想喝酒的,毕竟他跟在座的人没什么交情,但此时曾钰端起酒来敬他,他自是要给顾喜和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