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华府。金色的朝阳,透过窗户照进来。华天寿坐在宽敞又典雅的餐厅里,和狄娥一起吃早餐。华天寿是地道的老京都人。早餐吃得比较重口味。一碗滚烫的羊杂汤,配上鲜红的辣椒油、麻酱、大蒜末,再配上几个刚出锅的猪肉大包子。吃起来,那叫一个香。华天寿接连吃了俩包子,又拿起。她拿出刻章要用的碳钢刀和朱砂石,开始刻起来。刻到一半,胃里有点不舒服。浑浑浊浊的,像有什么东西直往上涌。自从怀孕后,每天都会有那么一会儿,一阵阵的。去卫生间吐了几下,没吐出来。出来,她拿起杯子要去倒杯水喝。瞥到了师父给的花果茶。师父的一片好心,不能辜负。苏婳拆开外包装,里面有二十小袋花果茶。用半透明的塑料袋,密封包装。花茶是切碎的,红红紫紫的。隔着半透明塑料袋,隐约能看到风干的红色花瓣和草莓干等。她拿起一小包,特意瞅了下成分表,由蓝莓、洛神花、草莓、黑醋栗等组成。没有孕妇忌口的。里面有配的木勺和黄冰糖。苏婳按照说明书,用木勺取了两勺花果茶,加了黄冰糖,用滚烫的热水冲泡。热水一冲,香气四溢。既有果香,又有花香。好闻得很。等热水温度降下来,苏婳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真的挺好喝的。喝下后,胃里那股子浑浑沌沌的感觉,减轻了不少。她弯起唇角笑了笑。没想到师父一大把年纪了,还挺细心。她把这一杯喝完。去了趟卫生间,回来继续刻章。挨到下午,她总共喝了四杯。夜晚回到家。睡觉的时候。苏婳觉得肚子坠坠的,有点不舒服。自从怀孕后,肚子经常会有坠涨的感觉,去医院检查,医生说一切正常,是孕期正常反应。她就没当回事。挨着顾北弦睡着了。睡到下半夜。她是被疼醒的。肚子冷飕飕的,涨涨的,往下坠得厉害。一阵阵绞痛从腹部袭来,像有人拿一双手搅着肚子里的筋似的,越来越疼。连腰和背都被牵扯得疼了。她忍着疼下床,去了趟卫生间。睡裤一脱,看到里面有暗红色的血迹,丝丝拉拉的,像蜿蜒的发丝。她登时吓得头皮发麻,脸色一瞬间就白了。这是流产的迹象!
匆忙提上裤子,苏婳推开卫生间的门,就跑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床边。她摇着顾北弦的手臂,“血!我流血了!”她的声音在抖。未知的恐惧,在脑海中无限放大,放大。她害怕失去。害怕肚中的孩子,会像阿尧哥、外公、外婆一样,离开她。她怕极了!怕极了!十岁那年,阿尧哥死去,在她幼小的心里留下了一个碗大的疤。到现在,她还沉浸在那个阴影中,无法自拔。时常做噩梦。一辈子都忘不掉。外公和外婆的去世,让那个长不好的疤,越来越大。再来一次,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承受。苏婳紧紧抓着顾北弦的手臂,用力摇晃,“快醒醒,醒醒!”指甲隔着衣服陷进他的肉里。顾北弦猛地睁开眼睛,翻身坐起来,抓着她的手臂,“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他英俊的脸庞,出奇得阴郁。抓着苏婳手臂的手,很用力。苏婳嘴唇发颤,脸色煞白,“我流血了!这是流产的迹象!快送我去医院!”顾北弦心脏忽地一沉,清晰地感受到内脏在痉挛。脸上肌肉痛得直抽抽。某种压抑的情绪呼之欲出。他掀开被子,跳下床,弯腰抱起苏婳就走。拖鞋都没穿。穿着睡衣,噔噔噔来到一楼。他光着脚踩进鞋子里,腾出一只手抓起车钥匙,拉开门,大步跑出去。一路上,他抱着她,抱得紧紧的。他不停地对她说:“撑住,我们去医院,去医院就好了。苏婳,你一定要撑住,孩子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也不知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他其实比她更看重这个孩子。这是把她留在身边的唯一枢纽。他怕这条枢纽断了。会失去她。苏婳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抓紧他的衣服。风在耳边呼呼地响。他跑得太快了。她再瘦也有八九十斤,可他抱着她,大步如飞,跑得那么快。是超出常人的快。来到地下停车场。他拉开车门,把她放进去,拉了安全带给她系上。匆匆关上车门。他绕到驾驶室,发动车子。把车开出地下停车场。朝医院开去。一路上,他把车子开得风驰电掣。苏婳暗暗捏着把汗,不停地对他说:“你慢点开,慢点开,安全最重要。”可是顾北弦哪里听得进去?他争分夺秒,只想快点把苏婳送去医院。他只知道,他不能没有这个孩子。不能没有苏婳。幸好是深夜,路上车辆极少。四十分钟的车程,二十分钟就开到了。把车往路边一停,他拉开车门,把苏婳抱起来,就朝急诊大楼跑去。来到妇科急诊区。“医生!医生!”他抱着苏婳,冲医生大声喊道。一改平时的气度风华、镇定自若。他很慌。从未有过的慌张。医生和护士迅速赶过来。苏婳被放到手术推车上,往手术里室里推。她躺在洁白的床单上,小脸苍白得没有血色,豆大的冷汗不停地冒出来。额前长发被冷汗浸湿了,一绺一绺地垂下来。像一只风雪中挣扎的枯鹤。单薄极了。看着她虚弱憔悴的模样,顾北弦心痛得难以言说。手术门从里面关上。他的苏婳看不见了。顾北弦焦急的眼神,骤然一冷。他拿起手机,找到华天寿的号码,拨了过去。看小说,630bo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