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步遥现下还活着一事,孙权是能确定的。现下还没到放弃的时候。为了她,也为了他二人的孩子,他还不能倒下。*次日清晨。潘临昨夜一直站在土屋外,一夜未睡,眼下泛了淡淡的乌青。白露熹微,山寨中的炊烟袅袅,已经有寨民开始走动,多人交谈的声音渐起。潘临走进了屋内,远远地望了矮榻上的女人一眼,见她眉头紧蹙,仍在梦中,便静静地看了她半晌。步遥微微侧了下头,潘临心中一慌,忙避开了视线。但步遥却没有醒,只是嗫嚅了下双唇,仍在熟睡。潘临摸了摸后脑勺,面上有些无措,复又走出了土屋。行至了不远处的木棚,向头绑着粗布的中年女子索要饭食。中年妇人一大清早脾气便不大好,见来人是潘临,面色才好看了些。潘临原是这寨中,最俊秀的男子。所有的年轻少女都想嫁给她,就连她这上了岁数的妇人,都想与他有一段露水情缘。只可惜,这潘临是个不近女色的,对所有女人的示好都视而不见,由此也得罪了许多人家。他终日沉默寡言不说,神色也总是平静又淡漠,但为人确实个嗜血且喜好杀戮的。他这些年从被寨中人人践踏,到现在人人敬他三分,全是凭着一身的蛮武。潘临杀了无数的人,也为寨主赛甫立了无数的功,在江东境内抢掠了无数的人口和财物。也算是坏事做尽。可一看他那张俊秀的脸,却怎么都不似是个恶人。潘临终年戴着抹额。他少时与人斗殴时,伤到了额头,额上有一道极深的疤。有的山匪看过那条疤,其实它早已随着岁月的流逝,变浅变淡,但潘临似是很在意自己的那道疤,终日用抹额遮掩着,轻易不会解下。就是有那道疤,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好相貌。中年妇人多看了潘临一眼,殷勤地递与了他饭食。潘临看着那碎了一角的粥碗,微蹙了蹙眉,低声问道:“有没有好一些的碗?”中年妇人微愣。这潘临从来都不是会在意这些的人,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在意这碗是否残破?那中年妇人不知该如何回潘临,她身侧另一微胖的妇女不耐地睨了潘临一眼:“有的用就不错了,还想着用好碗?你当你自己是谁?”潘临听罢,脸上丝毫未见愠色,反倒是指了指那微胖妇人身后堆砌得老高的碗叠,又道:“那处有完好的碗,给我拿一只来。”微胖妇人本不想将其递与潘临,但又怕他对她动粗,只得骂骂咧咧地转身去寻了一只完好的陶碗。重新舀好粥后,没好气地又递与了潘临。潘临接过后,中年妇人指了指蒸屉,示意潘临自己拿个馒头再走。潘临看向了蒸屉,又将自己空着的手翻转,低首看了看。见上面布满了粗茧和开裂的口子,那口子还渗进了一些黑泥,潘临眉头更紧了几分,在地上足愣了半晌。微胖妇人嗤笑了一声,骂道:“潘临,你这大清早上的,是脑子坏掉了吗?让你领馒头就赶紧领,愣在那处作甚?”中年妇人见不得她对潘临态度恶劣,忙用胳膊肘怼了那微胖妇人一下。那微胖妇人一作怒,脸上的横肉更多了,愤而挣开了那中年妇人。潘临眉头微松,知道与那微胖的中年妇人多费口舌也是无用,转而对那中年妇人又道:“我想再要只碗,装馒头。”中年妇人:⊙_⊙微胖妇人:……她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认定潘临今晨定是脑子进水了!潘临如愿寻了两只完好的碗后,又折回了土屋处,进去时,步遥已然起身,满脸的倦容。她面色不善的打量着潘临,没有言语。今晨,这叫潘临的山匪就该带她去见这山寨的匪首了,她也能问个清楚,到底这帮山匪为何要掳走她。见步遥的双眸一直微瞪向他的方向,潘临难得地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将临来的饭食放在了红木案上,轻咳了一声道:“步夫人先用些早食,待用完后,我带你去见寨主。这个时辰,寨主还未起身。”步遥偏首看了一眼那饭食,觉得应该没下东西,是可以吃的。她饿一顿没什么大不了,腹中的孩子却不能饿着,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才能有力气想办法逃出去。想到这里,步遥从软榻上起身,走到了那破旧的小案前,见那两只碗虽还算干净,但案上,却有着不少的污渍。步遥不禁蹙眉,微掩住了口鼻。她不算洁癖之人,只是这土屋的环境属实简陋破败,地上积的那些灰,一看就是多年都未清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