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敌人追到跟前,他运足了周身最后一丝力气,纵身一跃跳入滚动的沧澜江中。冰冷的江水霎时间取代周身血液,从未有过的寒冷浸入灵魂之中。温暖的卧房中,徐闻英腹痛愈加剧烈,肚里的孩子仿佛要破土而出,他倏地睁开双眼,惨白的双手紧紧抓住身边的胳膊,惨叫了一声:“啊!”“快了,快了!”接生的大夫满头大汉道:“季夫郎再坚持一下,已经能看见头了。”季正则的一只胳膊被捏在阿英手中,完全感觉不到痛,他的每一根神经都连在阿英的身上,恨不得此刻生孩子的是自己。随着阵痛加剧,徐闻英的脸色越来越白,全身被汗打湿,脖子上的青筋毕现。大夫在一旁紧锣密鼓的推着他的肚子,更有嬷嬷嫌季正则碍事,直接把他拽到一边。季正则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阿英,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就像整个人即将要破碎了一样,他没由来的一阵心惊胆战,“阿英,阿英!”大夫的呼喊声中夹杂着熟悉的声音,徐闻英意识里只剩下无边的疼痛,那一声阿英好似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湖面,忽地一阵剧痛他使出全部的力气向下,这一刹那仿佛有更古那么长。股股热流涌出体内,一个婴儿的啼哭声响起,恍惚间他看见小小的脚丫子。“生了,生了,恭喜季公子,是个大胖小子!”嬷嬷把孩子抱到他跟前,季正则一眼没看,直接冲到徐闻英面前,看着眼前虚弱的人,他难过的肝胆俱裂,跟有人使劲拽着心脏一样疼,“阿英,阿英,”他一边说,一边不住的把汗湿的头发拨到一边。秋雨潺潺不知何时起,屋外竟下起了雨,徐闻英费力的想睁眼,眼皮却只掀开了一条缝,男人握着紧紧握着他的手,他轻轻回握了下,然后声音极轻地说:“下雨了……阿正哥。”按照规矩刚生完孩子的产房是不许男人进入的,季正则不但生产的时候进去了,而且直接就抱着人直接歇在房里。他媳妇熬着心血给他生的孩子,他也是一眼没看,直接丢给了嬷嬷照顾。慌乱的一夜过去,熹微晨光透过窗子落在地上,季正则从醒来,就如珠如宝似的盯着那张惨白的脸。手臂抬起手指落在眉眼处,一点点的往下描绘,这就是他心爱的人,季正则凑到近前把头抵进阿英的颈窝里。明明人就在眼前,他却凭空生出一股差点要失去的感觉。阿英醒过来的时候,季正则正一眼不错的盯着他看,见他睁眼眉眼间尽是心疼,“阿英,你醒了。”“阿……正哥,”阿英感觉自己的身体仍旧在虚空之中,浑身上下使不出一丝力气,季正则见他要动,立马道:“你还虚着,先别动。”……战场上的厮杀声犹在耳旁,徐闻英实现逡巡了一瞬,熟悉的人熟悉的屋子……原来他还活着,徐闻英抬头摸了摸季正则的脸颊,昨日种种犹如大梦一场。“阿正哥,”他哽咽出声,泪水瞬间流了下来。“怎么了,怎么了,”季正则只当是刚刚生产的少年昨夜吓到了,亲掉脸上泪痕,闻声安慰,“不怕了,不怕了啊,以后咱们不生了。”心中的哀痛奔涌爆发,徐闻英再也忍不住难过,投在这世间仅有的怀抱里放生痛哭,“阿正哥!”数十万人丧生,父兄皆罹难于他的眼前,他却在浑浑噩噩的时候,遇到这样一个人拿他当做珍宝一般疼爱。徐闻英心中悲痛与混乱交织,他不知该据实相告,还是继续这样瞒下去,他痛苦难当一时间只能任情绪全部发泄出来。等到阿英哭累了哭不动了,季正则瞧着那红肿的眼尾,心头酸涩,有此一遭往后他可再不敢让阿英有孕了。见人又睡了过去,过了一夜的季正则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有个儿子。一出屋就被两个像桩子似的人,吓了一跳。“怎么都守在这?”季正则道:“我儿子呢。”张嘴就要儿子,连亲爹都没看见,季晨旭有些不高兴,转念一想他儿子的儿子就是自个孙子,立刻眉开眼笑地说:“嬷嬷刚喂完奶,睡觉呢,他啊,长得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季正则瞅了一眼便宜爹,一张脸笑的跟朵花似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儿子是他的呢。季正则瞅了一眼便宜爹,一张脸笑的跟朵花似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儿子是他的呢。倒是季博宇还算靠点谱,说出来的话让他没那么憋闷,季博宇道:“刚是怎么了,怎么哭了?”“可能是吓到了,”季正则叹了口气,“毕竟还小,昨天又折腾了一夜,大哥,你……”他想问问他家里那个不见光的,是不是也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