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锨见她安静下来,箍着她的手也渐渐驰下,却没有松开。汪绾绾伸手挑开车帘,看见汪耀舟和青衣顶着严寒在驾车,前路漫漫,不知通往何处,而闻声回头的两张脸冻的通红。“停车。”汪绾绾忽然沉沉的开口,这语气明显是动了怒。汪耀舟将马鞭给了青衣,让他继续驾车,自己则回头将汪绾绾往车里推,道:“绾绾听话,外头冷,你赶快……”“停车,不然我就死在这儿。”汪绾绾一张粉嫩的小脸上安静的很,大眼睛睁的很圆,乌黑的眸子仿佛在压抑着什么情绪,她张开嘴咬着舌头,视死如归的脸上告诉汪耀舟,她绝对没有开玩笑。青衣偷偷的瞄了一眼正在对峙的父女,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一个局外人真是有些尴尬。到底是汪耀舟怕她真的出了事,对青衣道:“停车。”青衣立刻听话的勒紧缰绳道了一声吁。马车在风雪中停了下来。汪绾绾放下车帘,声音冷静从车内传了过来,道:“进来,把话给我说明白了。”汪耀舟就知道会这样,叹了一口气,伸手撩开车帘就进了马车里。青衣犹豫了一下,觉得身份尴尬,他是进去还是进去呢?到底是外面死冷,既然马车都不走了,他在外面也没啥用,还是进去吧。马车里,四个人相互对望,气氛一时紧绷的不行。青衣大气都不敢喘,觉得还是在外面好了。“爹爹,翎哥出了什么事,告诉我。”汪绾绾率先出口,声音清脆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汪耀舟知道她会有此一问,事先做了准备,道:“你不必打听,此事我也不会告诉你,绾绾,此刻不是你胡闹的时候。”“可是翎哥的真正身份被揭露于人前。”汪绾绾忽然开口,可话也只说了一半,毕竟,她也不知道翎哥皇子的身份是不是就暴露了,可看如今的情形,他假太监的身份,一定是藏不住了。她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如何暴露,可说到底,也一定和赵素年有关。汪耀舟倒是诧异汪绾绾此刻竟能有如此通透的心思,他动了动嘴道:“前日,白常翎亲自到御前请罪,说自己当年并未净身,把持东厂多年,蒙蔽圣恩,如今心里有愧,特来请罪。陛下闻言勃然大怒,与他有仇怨的百官又罗列了白常翎数十条罪状,皆指白常翎奸臣当道,狡狯之辈,其心可诛,陛下……虽未最后发落,却将白常翎囚于太府监。”她不相信“前日?”汪绾绾动了动嘴,粉嫩的小脸这几日不知是孕吐折腾的,还是过于担忧白常翎,原本的包子小脸儿已经瘦了一圈,剩下尖尖的下颌。汪绾绾垂下眼睫,睫毛微颤,便有水汽在眸底缭绕着。前日,他便已经身陷囹圄,可他还是在夜里从太府监偷跑出来,只是为了见她一面。更怕她担心。翎哥……汪耀舟不知她的心思,又道:“那日,白常翎在御前请罪之前,曾见我一面,将你托付给我,绾绾,你莫要胡闹,白常翎此人心术不正,可待你也算是真心,如今,提督府已经被抄家,他最后护你出京保你周全,我也会全力护你……”“周全?”汪绾绾抬眼看着汪耀舟,很想冷笑一声,他们一个两个说护她周全,可没了他,她的家都没了,要那么周全有何用?她没有说什么,只是问道:“爹爹,你可知,翎哥捉住赵素年本是大功一件,为何会忽然间在御前请罪,说出自己假太监的身份?”汪耀舟也想不通。他不明白,白常翎是多么精明的一个人,既然已经骗过众人多年,连圣上都不曾发觉,如今只要他继续装下去,擒住赵素年他功高盖主,这一路可以继续权倾朝野,前程似锦。又或者他可以辞官离开朝堂,隐居山林,他那般手段,自然可躲避仇敌的眼睛,悠然过活下半生。这都是退路。汪耀舟想不通,白常翎一个运筹帷幄,手段精明的东厂督主,如何就选择了这么一条死路。汪绾绾见他沉声不答,又问:“爹爹,你可知赵素年如何下场?”“赵素年?”汪耀舟自然知道汪绾绾与他的关系。说到底,是这丫头才是命运多舛,至亲之人都没什么好下场,汪耀舟叹了一口气,道:“赵素年狼子野心,串通南俞,通敌卖国,又逼宫谋反,搅弄朝堂,无恶不作,本就是死路一条。”顿了顿,汪耀舟眉头皱的更狠道:“只是白常翎不知是何心思,竟然在圣上面前保他一命,陛下竟然也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