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人没有开口应答,可敲门的声音仍旧一下一下的,低低沉沉的,好像铁拳挠着一样。子燮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门打开了一道缝隙。穿着大氅的铁锨立刻从缝里滑了进来,子燮吓了一跳,急忙去扯她的胳膊想将她推出去。被他这么一握,肌肤之亲,她身上的热度直接就传到他手心里,吓了他一跳,急忙把手收了回去。“铁锨,你……”子燮心脏也不争气地剧烈跳动起来,吓得脸通红一片,话都说不全了。铁锨回身将门用力一推关好,对他轻笑道:“深秋了,这风太冷了,我冻脚。”子燮这才发现,她竟赤着脚,一双细足在大氅里若隐若现,脚趾蜷缩着,他吞咽了一下口水,急忙侧头敛下心中异样。喘了一口气,他扯着她走向床边,让她坐在下,然后转过身僵硬道:“你先坐着,我去给你寻双鞋子。”“子燮。”铁锨忽然唤住他,抿了抿唇道:“你难道不知道,我今晚来是干什么的么?”子燮呼吸一滞,却没有回头,闭上眼道:“铁锨,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天晚了,寻到鞋子,你快回去休息吧。”“好。”铁锨回答的爽快,回头却见铁锨已经将大氅脱下,偏头对他浅笑:“子燮,今晚我要睡在这。”“你,你……”子燮被她这魅惑一笑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结巴了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这成何体统……”铁锨直接开口打断他的话:“现在整个提督府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了,你瞧今天早上都传的沸沸扬扬的,我的清白早就没了,现在除了你,我谁都不嫁,也谁都嫁不了,就算……就算你不能娶妻,我也会一直陪着你。”子燮心里一阵动容,他知道,这个铁疙瘩是真的在乎他,可他配不上她的爱……铁锨将被子掀开,对子燮招了招手道:“子燮,你快来,我太冷了,只怕会冻出病来,你快给我暖暖。”子燮咽了咽口水,转过身喘了几口气道:“那你在这儿睡,我出去……”“你今天若是走了,我死在这儿。”铁锨没哭没闹,说的极为安静,她忽然就明白了对症下药这是什么意思了,他既然固执的认为他是个阉人,那么她就偏偏让他正视自己,他除了没那个,在她心中,就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我来的时候,可是所有人都看见了,你若出了这个门,明日一早这事必定传开,整个提督府都会说我是如何不要脸的勾引一个宦官,又如何脱光了还被宦官给晾了一夜,我这脸面尽失,名声扫地,根本就无颜见人,只能死在这。”子燮脚步果然没有再往前走,铁锨满意的笑了一下,将被子掀开,拍了拍床道:“你若是想让我羞愧自杀你就走,想让我好好活着,你就快过来。”子燮动了动腿,知道她这话说的不假,女人清白一旦被毁,名声尽失,不仅没有人上门提亲,还会被人所诟病不耻。她赌上自己的清白,已经把他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他到底舍不得她被人戳着脊梁骨,即便,跟了他这个太监,她也是被人笑话。他再闭上眼,沉沉吐了一口气,到底还是走了过来,脱了鞋子掀开被子一角,转过身背对着她,平静道:“睡吧。”铁锨也规规矩矩的躺好,并没有急着有越矩的动作,不能把他给逼急了。这种感觉叫做幸福夜色越来越深了,月光散落,使得屋内却也不是那么漆黑。铁锨侧着身眨眨眼,眼波流转的看着子燮背对着她的轮廓,听着他浅薄的呼吸,她偷偷给自己打着气。可犹豫片刻,铁锨还是没有主动贴过去,她怕子燮接受不了,毕竟,二人能够同床共枕……已经很不容易了。子燮闭着眼,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让她以为自己已经睡着了。他也是从小入宫,被生活所迫,七岁时就净身做了太监,他自己也根本就没得选择。这么多年,在阴暗的皇宫里艰难求活,他变得不像自己,也不知哪个样子才是自己,像一根墙头草一样,为了讨好主子,变得阿谀奉承,娘里娘气,暗地里杀人时,却刀刀致命,又毫不留情。因为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慢慢的,他都忘了他是个男人了,只当自己是个行尸走肉罢了。直到铁锨的出现,是这个铁疙瘩的执着,是她不愿放手的与他捆绑,更是她从未放弃过对他的爱恋,让他的心在一点一点的松动。甚至,有时候他会恍惚,即便已经没了那玩意,他仍旧是个被人需要,可以爱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