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支书却更加为难:“您是不知道,我这些日子没少跑这事,没人听我的啊,这事王雷也知道,是吧,王雷……”王雷:“……”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李美珍怎么会放过他,更加客气和热情:“那您就再多费费心,我这大老远来,人生地不熟的,也就认识您一个,不指望您指望谁?而且——”她顿了下,轻轻笑着,“岳支书,您可别忘了,这是上级领导的命令,这我们要不能按时回城,这上面怪罪下来……”岳支书心中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作惊恐状,话拐了个音:“可是,我不能保证一定能说通。不瞒您说,这个侄女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是性情柔顺,心地善良,但是她今天是有点反常,可能啊,受刺激太大——”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王雷一眼,然后指指自己的脑袋,“这里,有点不太对劲了。”李美珍不是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但假装不知,只是道谢:“麻烦您了,事成之后,我们必有重谢!”村支书站起来,边往外走边摆摆手:“重谢就免了,让上级领导以后放过我这把老骨头就行!”母子俩相视一笑。村支书在岳宁家门口盘桓许久,抽了两袋烟,才犹犹豫豫墨迹进去。他是两天前接到上级命令的——知青王雷,国家人才,回城必须放行,让其顺利入学,并会有位大领导前来亲自接他回去。村支书也是活了几十年的人,当时放下电话便觉不对,去年自家女儿和准女婿考的可是重点一本,也没这待遇啊?这王雷一个技术大专,却这般受重视?里面肯定有猫腻。然后就听说他要跟岳宁离婚,前后一联系,恍然大悟。原来是让他给人擦屁股。他是真不想管这件事,但上命难违。便只好在中间和稀泥。这边劝劝,这边也劝劝,王雷来找他,他就说点拍胸脯的官话,场面闹大了,他也出面管管。但说到底,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他还只是个小村官qaq。他也只能调停,手再长也管不了人家的家事。岳家兄妹收拾到了一个节骨眼上,正洗手准备回去吃饭,村支书进了屋。岳宁打头先看到老头:“哟,大爷,您怎么来了?”村支书一看兄妹二人的架势:“怎么?要回大川那边了?”大川是岳宁父亲的名讳。岳宁答:“这不该吃晚饭了嘛。”村支书回头看了眼屋外西下橘红的阳光,好似才察觉一般,点着头:“也是有点晚了……”可是丝毫没走的意思。岳宁一看,这是有事,便问:“您这个时间过来,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村支书手背在身后,烟袋上挂着的装烟丝的荷包轻晃着,一如他飘忽的眼神:“哎,哎,是有点事……”他欲言又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正视岳宁的眼睛。他的视线飘到旁边的岳勇身上:“宁儿啊,大爷想跟你单独谈谈。”这时,岳勇大概也知道村支书的来意,上前两步,刚想说话,便被岳宁拦住:“哥,你先回家吧,告诉大家先吃饭,不用等我。”村支书却说:“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就聊几句。”岳勇想说什么,看了妹子一眼,还是拿着东西先走了。岳宁回身给村支书倒了一杯水:“您喝水。我们这还没收拾完,有些乱,您不要介意。”村支书拉了把椅子坐下,长叹一口气,才说:“宁儿啊,你今天是闹得有点大了。作为村支书,我不得代表组织过来跟你谈谈。”“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遇到这种事,说不心疼那是假的。你也知道,这几天王雷总来找我,我能压都压下了,手底下一点没松。”“但是啊,这婚姻的事,还是要你情我愿,强扭的瓜不甜,你看,你们都闹了这好几天了,有气也该消得差不多了。别的不说,你和甜甜以后日子还长,为他这种人折上一辈子,不值当的。听大爷一句,多要点钱,这事儿结了吧,行吗,宁儿?”“大爷,我知道,您是好心,我也非常感谢您关心我们母女。只是,我有我的原则和条件,今天也说清楚了,我也不多要,就两万,给我两万,我痛快配合他,该办手续办手续,该签字签字,绝不含糊。”“哦对,说起这两万块钱来,你是不是不想离婚,找了这么个茬拖延时间?不是大爷说你,你这也太糊涂了!”岳宁想起岳勇也问过这个问题,嘴角抽了抽,解释:“您误会了,我是真的要钱,不是为了拖延时间。”村支书脸皱成了一团:“这两万块可不是小数目,你这回头把他逼急了,再把你告到法院去,告你敲诈勒索,那就不只是离婚不离婚的事了,那说不定就是要蹲号子的啊!事情闹大了,他王雷拍拍屁股走了,你们一家子在村里怎么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