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如果傅泽川的家人不反对他们的话,那他爸是不是也能退一步,认可他们……还有,他刚刚接的那个电话,纪凡凡心里很不安。他怀着满腹心事,一直想到了天光大亮,随后才下床去准备早餐。傅泽川在这才睡了一晚,却睡得浑身都不舒服,那床也太硬了,一觉起来,骨头都是疼的,身体更是硬邦邦的,哪哪都不好。他垮着一张俊脸,“凡凡,我带你回我那边吧。”纪凡凡习惯了这样的地方,也不会觉得哪里不好,这个他过去住了将近十年的地方,以前什么都没有,甚至脏乱差的地方,如今这样焕然一新,他觉得已经很好了,“我就,不回去了。”他爸不让他们住一起,而且现在还在气头上,他现在要是答应和傅泽川回去,肯定会让他们的关系更僵。傅泽川上前一步,双手揽着纪凡凡纤细的腰幽怨道:“这里的环境这么不好,而且你忍心让我自己回去独守空房?”纪凡凡抿了抿唇,温和地轻声道:“我,会去看你的。”“什么时候?”傅泽川跟无尾熊一样挂在他身上赖着。纪凡凡想了想,“后天……”傅泽川不满地嘟哝一句,“那么久?”纪凡凡怔了怔,连忙改口,“那,我明天去。”傅泽川满意地笑了,“这还差不多。”他的下巴靠在纪凡凡的肩膀上,还侧眸去看他纤细的脖颈,又幼稚地对着他脖子那细嫩的皮肤吹气,手也开始不老实,“就只是看?”?我真的认识他吗脖子上痒痒的感觉让纪凡凡避了一下,绞着手指不自然地说:“不早了,你一会儿不是还要去公司吗……”傅泽川想想也有道理,但总不能一点福利都没有,他掰过纪凡凡的身体,准确地噙住他的唇,直到将他亲到透不过气才放开他。傅泽川满意地看着他涨红的脸,一弹他的鼻尖,“明天记得来。”纪凡凡心里装着事,低低地应了一声,“……嗯。”莲花公园的门口,现在是白天,来往的很多都是悠闲散步的老年人,纪凡凡站在门口,双手握紧又放松了好几次,但心里的紧张却丝毫不减。明明头顶的太阳不大,他的鼻尖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忽然,有个小跑的小孩撞了他一下,那小孩不过三四岁的模样,撞到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怯生生地看着他,一张小脸写满了慌张。小孩的奶奶落后他几步,也赶紧加快脚步过来,随后拉过小孩连忙给纪凡凡道歉,“不好意思啊。”她又一拍小孩的屁股,“叫你不要跑那么快。”这样的小插曲也让纪凡凡漂浮不定的心逐渐稳定下来,他露出友好的笑容,摇了摇头,“没事的。”随后他礼貌地点下头,继续迈步往前走,身后小孩的奶奶还在跟小孩说着什么,他没有在意,他要去面对那道一直绊着他的阴影了。在莲花公园湖边的石椅上,有人正焦急地等待,他不停地东张西望着,看上去像没头的苍蝇找不到路一样。直到看见有个穿着蓝色长袖衫,眉眼温顺的人往这边走过来时,他下意识地想跑过去,却又突然刹住了脚步。他既害怕又小心地望着不断迈近的人,双手无措得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就好像被吊在半空中,双脚离地的不踏实感让他很不安,很没底。大学毕业后,纪凡凡就没再见过他们,此刻看着眼前这人还有些不敢认。眼前的人形容枯槁,胡子拉渣的,看起来特别憔悴,像十几天没睡过觉的样子,和他印象中的那个人相去甚远。他张了张口,但声音都还没来得及发出,就见那个人扑通一声跪下了。他双目发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纪凡凡,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他哭着爬过来就要拽住他的裤脚,但纪凡凡却惊慌失措地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那个人哭喊着给他磕头,“对不起对不起,我向你道歉,你让我做什么都行,能不能放过我……”他痛苦地缩着身子,捂着脸,混浊的泪水不断从指缝溢出,疲惫的声音破碎不堪,“我老婆都要跟我离婚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你放过我……”纪凡凡惊惧得手都在抖,他攥紧了手,将指甲掐进掌心里,努力保持冷静。地上的人还在不停地求饶着,纪凡凡从没有想过再见到当初的施暴者时会是这样的情景。他也从没想过以前恃强凌弱地欺负他的人,如今会跪在这里和他磕头道歉。时隔多年,施暴者和受害者的身份好像调换了,而那些事情被时间一碾,统统碎在了岁月的长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