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燕名扬家的路上,沈醉靠在后座靠背上,眼皮耷着有些困意。燕名扬见状合上挡板,“你可以靠在我身上睡。”“我没那么困。”沈醉说着朝窗外看了看,北京的晚高峰分外壮观。除了专用车道上的公交车,其他车辆平等地堵着。“对北京熟悉吗?”燕名扬注意到沈醉的目光。“我在这里上了好几年的学呢。”沈醉趴在窗沿上,若有所思道,“而且,刘珩、丁寅还有夏导,都是北京人。”燕名扬没有说话。他意识到,沈醉来北京的时候,他也正在这个城市上学。他们一定走过同一条路,或许在同一个餐厅吃过饭,甚至有可能搭过同一班地铁。燕名扬在那些年里始终是很孤独的。尽管他在校园里交际广泛、人缘极佳,看起来春风得意,全院几乎人人都认得他。沈醉则不然。他很幸运地有老师和朋友,以及比普通朋友更近一步的朋友。某种程度上,燕名扬感激那些陪伴着沈醉从小菟变成沈醉的人。但毋庸置疑的是,他更希望那个人是自己。然而,他没有。“今天晚上我们可以睡一张床吗?”沈醉回过身来,认真地问燕名扬。“可以。”不论沈醉多么能演,燕名扬总会时不时心生怜惜,觉得他还是那个是缺乏安全感的小菟。“你明天早上几点出门?”“九点吧。”沈醉想了想,“跟那边约的是上午十点。”“嗯”燕名扬神色自若,牵住了沈醉的手。他喉结不明显地动了下,轻描淡写道,“那么今晚还很长。”灯灭了或许是考虑到今夜大概率会有“运动”,沈醉最终决定吃点晚饭。燕名扬推荐了个餐厅,招牌是做鱼。燕名扬常年应酬,请客和被请的次数都很多,他挑的馆子从不出错。沈醉进食十分克制,晚餐最多五分饱。可他夹菜时的样子,说明他很久没吃过这么满意的一顿饭了。燕名扬是这家店的常客,吃菜远没有欣赏沈醉更吸引人。“好吃吗。”燕名扬坐在沈醉对面。他一手随意支着下巴,若有所思。沈醉处理鱼刺很在行。他低着头剔刺,点了点下巴,“好吃。”“我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跟老师出来应酬,正好吃到这家店。”燕名扬望着沈醉,眼底有笑意,“小时候在江边城市长大,以后吃别的鱼都觉得不够鲜。”“这家店的主厨也是琦市人。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家乡的味道?”沈醉慢条斯理地剔完手上这块鱼,放进嘴里吃完后才开口,“你要听实话吗?”燕名扬愣了愣,“什么?”沈醉语气平淡,顺手从座位旁附庸风雅的“曲水流觞”里捞了碗小水果,“我从小是经常吃鱼虾,但都不是什么好鱼好虾,值钱的捞上来就会卖掉。”“我奶奶手艺应该还不错,可除了年节,菜都做得很粗糙。”“更重要的是,大部分时候做饭的人是我。”沈醉抬起头,目光对上燕名扬的眼睛,“所以,我印象里的鱼总是很腥,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愿意吃鱼。”“后来还是刘——”沈醉说着话音一顿,手上也停了下来。他意识到这是个在今晚不适合提及的名字。“刘珩吗?”燕名扬接上了沈醉的话,状似无意。比起不悦,他心底更多的是嫉妒。沈醉抿了下嘴,又开始剔刺,自然道,“刘珩很喜欢研究烹饪。他以前开玩笑说,如果不是因为演戏,他可能会去当个厨师。”“他觉得美食是门艺术,也十分精于此道。”燕名扬静默片刻,起身坐到了沈醉身旁。“你干嘛?”沈醉问。燕名扬轻轻抓住了他的手,握在掌心摩挲,“对不起。”“我应该记得的,你从前跟我说过,你很小就要做饭。”“是吗,我都不记得了。”沈醉面色平静,他看向燕名扬时的神情好似有些怜悯,“没关系,你和我的童年太不一样了。”“我小时候每天都要做饭,村里的小孩基本都这样。”沈醉抽回手,拿了片西瓜小口咬着,“所以现在就很不想动手,宁愿天天水煮西兰花。”“下次我做给你吃。”燕名扬把沈醉的盘子拿过来,打算帮他剔刺。沈醉没有应燕名扬的话。他伸手把盘子拿了回来,“我自己剔。这么细的刺,你肯定没我剔得干净。”“我刚刚观察过你剔刺了,”燕名扬反驳道,“我学习能力很强的。”“还是算了吧。”沈醉若无其事道,“今晚虽然很长,但我也不想被鱼刺卡进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