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声顺势一躺,歪在后座上抱怨:“不想生了。”“乖乖,以后不想就算了,现在……有点迟了啊。”穆老四关车门的手一顿,弯腰钻进车厢,坐在他身侧,耐心地哄,“不喜欢咱的崽啊?”“什么崽?”郁声捂着刚隆起来一丁点儿弧度的小腹,对穆闻天瞪眼,“是孩子,不是崽。”“就是个崽儿。”穆闻天不以为意,“还是个在你肚子里的屁大点儿的小崽子。”郁声:“……”郁声一句话也懒得和穆四哥说了。可是郁声能对穆四哥发脾气,却不能对长辈发脾气。三姨太和穆老爷子也亲切地称他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为“崽”,还热热闹闹地讨论日后谁带他肚子里的小崽。他们甚至因为意见不合,“大打出手”,三姨太的口红都蹭开了,穆老爷子的烟枪也磕掉了一个角。郁声急得恨不能站在餐桌上宣布,自己的孩子以后会有名字,不叫什么崽,但可惜的是,他的意见罕见地没能引起全家的重视。于是,他肚子里的孩子哪怕是出生后,也还是被称为崽。此乃后话,暂且按下不表。郁声的肚子鼓得像个小西瓜的时候,穆老七还没从医院回来。穆家人都知道他在装病,懒得管他,唯有穆老六还在每天往他的病房跑。郁声去医院检查的时候,撞见了拎着食盒的穆景天,眨巴着眼睛叫六哥。“来检查?”穆景天温和地望着他隆起的小腹,“跟着点四哥,别乱跑。”郁声点头:“我很乖的。”他进医院的时候一直拉着穆闻天的手,松都没松开过呢。穆景天忍不住勾起唇角,打开食盒,挑了块软和的糖糕递过去:“我做的,你尝尝。”郁声忙不迭地接过,准备往嘴里塞的时候,忽见不远处的病房里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连忙催促:“六哥,你快去看看七哥吧,我刚刚瞧见他扒着门缝朝外望呢。”“不急。”穆景天轻轻“啧”了一声,“我陪你等四哥回来,再去找他。”去拿医生给郁声开的补药的穆老四,十来分钟后才回来。“你别太惯着老七。”穆老四瞥了眼穆景天手里的食盒,不赞同地蹙眉,“他也老大不小了,该懂事了。”穆景天低低地笑了一声:“他毕竟比我小几岁,我照顾他,应该的。”“你呀。”穆老四见郁声挺着肚子左顾右盼,到底还是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时候不早了,我带声先回家,你看完老七,也早点回来吧。”说完,拽着时刻想要乱跑的欧米伽,操心操神地离开了医院。郁声肚子里的崽不太乖。不仅让郁声吃不下东西,还让他三天两头吐得死去活来。穆老四愁都愁死了,哪儿还敢碰郁声?郁声憋了好几个月的欲望无处发泄,便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别处——他在家里闷得发疯,成日闹着要出府。这不,连去医院都高兴,上车的时候死死扒着门,不肯回家。“以前你最怕上医院。”穆老四哭笑不得,“现在不怕了?”“只要不打针……”郁声艰难地从车门缝里挤出来,“四哥,我去晃晃。”“你晃什么晃?”穆老四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拉回怀里,“给我老老实实待着。”郁声说:“我不,我要晃晃。”穆老四不为所动。郁声一咬牙一狠心,转变策略:“小崽也想晃晃。”为了能迟一点回家,他豁出去了,艰难地吐出了“小崽”这个称呼。穆闻天果然迟疑,摸着郁声隆起的小腹瞎琢磨。到底是声想晃晃,还是他肚子里的小崽子想晃晃?得了,甭管是谁,穆老四都舍不得拒绝。几分钟以后,医院外面的草坪上一阵风似的跑过一道肚子圆溜溜的身影。穆老四追悔莫及:“声,你给我回来!”郁声一溜烟跑出去老远,捧着肚子喘气:“小崽不想回去!”“妈了个巴子。”穆老四气得发笑,三步并两步追过去,直接把他打横抱在怀里,“小崽子不想回去也得回去!”好不容易“重获自由”的郁声因为胡闹,不仅被立刻带回了家,还一连好几天只能在院子里放风。郁声愈发憋得慌,黏糊着穆闻天使劲儿闹。他挺着肚子,瞅自己叠得整整齐齐的睡裙:“穿不上了。”“嗯,是穿不上了。”穆老四警惕地盯着郁声,知道他要作妖,连衣扣都给扣上了。郁声在炕边踢踢踏踏地走了几步,又幽幽道:“我现在是不是不好看了呀?”“净瞎说,你好看得不得了。”穆老四愈发紧张,挺直腰杆正襟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