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底皂靴出现在她眼前时,她惊慌的抬头,旋即露出迷人的笑,一双桃花眼,衣衫淡雅如荷花清美,清水出芙蓉,天然去修饰。
“皇上,大雨天皇上如何来这里?”菡萏仰头笑问,丝毫没有对眼前九五至尊的真龙天子的惧怕拘谨。
太宗也温和的笑了说:“下雨,天闷,出了散散步。”
“下雨前天气闷,湖面上满是鲤鱼,姐妹们都在钓鱼,一阵暴雨把鱼儿打散了。”她遗憾的说。
“朕一来,把你们姐妹也打散了。”太宗更是毫无拘束的同她说笑。
兵犯锦州
渐渐的,菡萏灿烂如朝日曦光沐浴的面颊渐渐阴云笼罩,她眼见皇上身后走来一人,淡青色的锦袍,乌幞缓带,面容带了温然的笑意,竟然是明驸马。
微翕了唇,她故作不曾看到继续同皇上说笑。太宗也兴致盎然,对她讲着黄河鲤鱼的传说。
“那金色的锦鲤果然变成了美丽的仙子了?”菡萏惊奇的追问,余光看着那身影渐渐走近,那目光避开她,倒身下拜。
“臣明锐参加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菡萏这才故作惊恐,深服一礼惶然离去。
明驸马的目光就静静送了那如荷花蕾般娇艳欲开的小女儿离去,目光中满是惆怅。
“怎么,姐夫还在为昔日的事耿耿于怀?”太宗信口问,明驸马笑了摇头。
“儿女都是前世冤孽,此话不假。”太宗叹道,“我看春晓还是一如往昔,菡萏如今脱胎换骨般像是个女娃儿了,只是麟儿……”
“锦王千岁这些年在锦州图治,功劳卓著,人所共见。况且他心性收敛许多,不争功,不矜伐,谦谦君子性情温顺,就是那股童稚的心性怕也未减,听温公公说,在皇上面前还哭了一场?”
太宗手中的钓竿挂了鱼食远远掷出,大雨初停的水面锦鲤摆尾,荡起圈圈涟漪,晕散开去,那鱼只在他钓竿附近逡巡,就是无意上钩。
“三年,便是一条小鱼在池塘中游来游去也会长大。缕缕见钓钩怕也不会置若罔闻的咬钩。麟儿,说他斑衣戏彩也罢,说他真是稚气未脱也罢,真不知是喜是忧。他绝不是三年前的麟儿。但愿他情发于衷,只是太过牵强,否则……”太宗面颊上飘过隐隐的阴云,那深沉中暗含了冷冷杀气。
“怎么,锦王他,不肯回宫辅佐太子?”
太宗痴愣愣的目光注视着那鱼线喃喃道:“大乾国的基业,万里江山。朕当年夺嫡手刃了……手刃了大哥,才明白一个无奈。九五之尊的龙椅上只能有一个皇上,但庙堂上不能只有一个臣子。谁去坐金銮,谁去甘心辅国,这是个千古的难题。看到麟儿,朕近日总联想到当年的自己。”
大雨过后,一阵风起于萍末,夹杂了燥热的暑气。太阳渐渐的悬于中天,明驸马摇头不解的问:“皇上的意思,锦王还有心夺嫡?”
“朕怕他是无心夺嫡,更无心回宫,朕当年也曾如此盘算,要同荣妃携手江湖。那份痴情海枯石烂不悔,当年若不是姐夫月下打马追回,怕早没有朕这个君王,大乾国也不知是何模样。”
明驸马沉吟不语,咬牙叹气道:“晓儿这孽障,奈何她不得。”
提到春晓明驸马诸多无奈。太宗侧头望他一眼,迟疑的问:“怎么,你还未对她明言?若没有昔日驸马爷的暗中相助,这丫头如何得以逃脱来锦州逍遥?”
那奚落的眼神上下扫视明锐时,明驸马面色惊恐,愕然片刻,一抖袍子颤悠悠跪地叩首谢罪:“皇上恕罪。臣……”
太宗只笑笑,摇摇头,兀自离去,雨潲得湿漉漉的石阶上跪着驸马明锐,默然无语。
菡萏蹦蹦跳跳的来到昭怀的书房,想将皇上问她的话一一对昭怀哥哥讲,只到了殿外,鸟儿在枝头跳跃,风雨刚过落红满地,踩在落花上嘎吱作响。她跳起身轰赶着枝头小鸟,那鸟儿也同她逗趣般在枝头眷恋不起。
才到殿外,便听里面咯咯的笑声,是春晓姐姐。
“殿下若在胡言乱语,春晓可要告知皇上从严治罪。”懊恼的声音满是娇嗔。
“嗯?晓妹自管去了便是,父皇如今看昭怀何尝不是麻杆打狼两头怕,他老人家未必能肯信这三年昭怀丝毫不变,还那般冲动懵懂,任他打骂。”
“饶舌!菡萏都讲给我听了你的糗事,金龙藤换做了青竹杖,就以为无人知晓了?”
“戚,总要给父皇个金盆装脸面,做出那声色他也未必敢在这锦州地面真来责我,他就不怕逼反‘大将’?好歹我如今占山为王。”菡萏听得满心的懊恼,本以为自己善解人意巧计调解了一场父子纷争,如今看来锦王不过是将计就计逗她玩耍,还在皇上面前诚惶诚恐的装得如此之像,思前想后只觉得憋屈,恨不得跺脚进去寻他清算。转念一想,自己又算得什么?不过锦王殿下抬举,喊她一声妹妹,不过就是个烧火丫鬟罢了。牙根咬得痒痒的,心里那份恨意反是更浓,不是对昭怀,是对那位假仁假义的驸马老爷。
“挪开,是我的蚕砂靠枕,横竖那么多睡枕,偏来抢人家的。”春晓姐姐的声音娇柔,含嗔带怒时格外悦耳。菡萏听得心里一阵酸,靠在窗边手指划弄着雕花的窗棂,听了春晓的声音问:“是什么,我不吃。”
“新采的莲子,菡萏去荷塘里忙了一早摘来的,抠去了苦芯,再不涩口,夏日败火磨牙。张开口,喂你。”
“讨人嫌!嗯~”
窸窸窣窣的声音伴了轻笑。
“哎呀呀,不要胡来,可是看了皇上饶了某人,便得了气力来这里饶舌。好好去吃你的莲子,菡萏巴巴的剥了一个多时辰,指甲都剥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