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三刀从后走来,在她身后停下,默了半晌,问她:“手还疼吗?”阮晴薇单薄的身影在夜色里微微一颤。莫三刀抬头,扫了眼天上稀稀疏疏的星星,今晚竟连夜空也这样冷清,他闭上眼睛,长出一气,道:“晴薇,我现在有很多话要对你讲,你可能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如果你不想听了,你就喊停,等什么时候你愿意听了,我再接着告诉你。”风把头顶枝桠吹得飒飒摇摆,落在草甸上的条条剪影顿时晃动如枪林弹雨,这场景好生让人熟悉。莫三刀深吸口气:“我见到师娘了。”阮晴薇一震。莫三刀望着天上那片寥落的星星:“师娘她没死。我是说,在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没死。她是合欢宫的鬼婆婆,就是上回师父救回家里的那个人,你说很老很老,一头白花花的头发,背驼得像座山的那个人……她本来很美,也很年轻,是因为生下你,才会变成那个模样。她一直活着的,在生下你后,一直活在合欢宫,师父在梧桐树下砌的那座坟,并不是为了祭奠她。”阮晴薇抱膝而坐,目光一动不动地搁在夜光粼粼的水面上。莫三刀道:“你之前猜,师父恨花云鹤,与那支白玉簪子有关,是对的,只是那白玉簪子的主人,并不是师娘。那簪子的主人叫月白,是花云鹤的是晴薇视角,后天下午六点,不见不散呐。天命(三)自这天起,阮晴薇再没有见到莫三刀。她一个人走夜路,走回平县县城,一个人去找客栈,第二天,又一个人上街,上路。这是她在莫三刀学会闯江湖以后,做得最熟练的事情之一。她知道莫三刀不会来找她的。莫三刀从来没有找过她,从来都是她小狗一样地在他走过的路上追寻他的痕迹,在他浏览过的风景上捕捉他的身影。她总是在找,在追,在担忧,在恼怒。而他,只需要回头。可是现在,他连头也不会回了。南方的天,好像是一下子就冷起来的,那风又寒又湿,扑在身上,像淋着瓢泼的雨,无孔不入。阮晴薇拿所剩无几的盘缠添置了件冬袄,又为准备回登州的路费当掉了一支簪子。当铺掌柜在她递簪子的时候,瞅着她手腕上的翡翠镯子,说:“姑娘若真急着用钱,不如还是把这镯子给了我罢。”他说完,伸出五根手指,向阮晴薇比了个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