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几个很快就进了村,现在是农闲季节,人们都成群地聚集在村里井边的大柳树底下闲聊,见到她母女三人,有人和她们打招呼:“林嫂子,不是听说你要回娘家住一段时间吗?怎么才两天功夫就又回来了?”
这话林氏不好回答,因为不论她怎么说,田家都可以揪她的小辫子。
采薇笑着应道:“听说我奶奶病了,扒心扒肝的非要打发我大伯和大妈两人总共提了一斤槽子糕去我舅妈家里叫我们回去,说什么我奶奶嫌我大妈和我三婶服侍的不好,非要我娘这个大肚婆去服侍她,孝比天大,我们当然得回来了。”
众人一听这话,立刻撇嘴:“虽说咱们乡下怀孕的女人比不得镇上、县里和府城的女人娇贵,可在自己家里也是金贵的,哪家哪户不是想方设法地给孕妇单独做点好吃的,活计上更是尽量照顾,哪有像你奶奶那样,有你大妈和三婶不够服侍的,偏偏叫你娘去服侍。”
采薇两手一摊:“那有什么法子,我爷爷奶奶不虔待我们,他们吃不香睡不着!”便和林氏、小满继续往田家走去。
到了田家,自然是先去堂屋看望田老汉和魏氏。
田老汉坐在炕头眯着眼睛抽着旱烟,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的表情,可那阴森森的目光采薇却是清晰地察觉到了。
魏氏和金菊坐在炕尾,魏氏的身上裹着一床棉袄,额头上有三个拔火罐留下的火印子,看起来很憔悴。
魏氏自从被采薇一盆水淋病了之后,又被采薇的亲事弄得一时大悲大喜的,病情加重,几天过去,被病折磨得两颊深陷,今天才好不容易有些好转,有精神坐起。
当然,支撑她坐起的最大动力是钱。
采薇连续两天在镇上卖点心,自然会有村里人看见,大家见了面说起此事,风声也就传到田家人的耳朵里。
田家人再去向他们住在镇上的亲戚一打听,采薇的生意不错,赚了不少钱,因此田家老少的眼都红了。
林氏母女几个在他们眼里就是会下蛋的母鸡,既然下了蛋,当然不能让她们把蛋下在外头,便宜了不相干的人。
所以田老汉一得到消息就急吼吼的把林氏母女几个召回来,就是怕她们把赚的钱全给用了,他们没捞着。
林氏带着采薇姐妹两个给田老汉和魏氏问过安后便低着头一声不吭。
田老汉吧嗒吧嗒抽着烟没说话,眼神却向魏氏扫了一眼,魏氏会意,阴阳怪气道:“这两天在孩子舅妈家住着可好?”
采薇抢着道:“当然好,我舅妈顿顿给我们吃肉,我们姐妹长这我么大,吃肉的次数用手指都可以数的过来。”
魏氏立刻像拔了逆鳞一样咆哮起来:“你这死丫头是不是说我们田家亏待你了?”
采薇根本就不怕,淡然道:“我可没说这话,是奶奶自己问我们在舅妈家过得怎样,我当然据实说,不然欺骗奶奶不是更被奶奶破口大骂?奶奶自己要多心我们也拦不住,也不敢拦!”
魏氏指着林氏的鼻子道:“看看!我才说一句,你的死丫头就说了这么多句,你也不管管!”
林氏陪着笑道:“娘多大年纪,采薇多大年纪,娘把采薇的话当话太抬举她了。”
“你这是说我跟个小孩一般见识?”魏氏阴翳地盯着林氏。
田老汉见魏氏说着说着就跑偏了题,于是咳了两声,魏氏这才没有继续发怒,板着脸道:“听说你们这两天去镇上做买卖了?”
林氏淡淡道:“那也能叫做买卖?纯粹是几个孩子好玩,找个借口上镇子上玩罢了,采薇姐妹两个的舅妈被缠的没有办法,在家里做了些点心让几个孩子带去卖,可巧竟然卖完了,几个孩子就把那些钱全都买吃的玩的用了。”
田老汉和魏氏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
魏氏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我说老二家的,你出去两天变得油腔滑调了,也敢欺瞒我们了,那些点心明明就是你们自己的,你却偏偏说成是采薇舅妈的!你这是想昧下钱来不上交!”
在许多没有分家的农户家里都有这条家规,凡是家里成员赚的钱必须上交,然后由家里的长辈统一安排花销,但是没有哪家会把孩子们赚的小钱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