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莱看得惊心动魄,他朝着旁边的橘吉大喊了一声:“你在那边看戏吗?”
橘吉摊开手,冲着他耸耸肩。金莱气得要命,哼了一声,又冷笑:“我们这回真是太好了,可以凭借两条腿走回去,一路上好好欣赏沿路的光景,还能和伤员亲密接触,加深同窗的情谊。”
橘吉掉下脸来,“好吧。”她解开了身上的一次性防护服,反正这件薄薄的衣裳基本上也撕碎得差不多了。她活动了一下浑身上下的骨架肌肉,发出咯吱咯吱一阵声响。弓步压低身体,箭一样飞射而出,冲进战圈,扑中一只水母,噗啦一声撕开,白色的汁液溅了满身。她丢掉手里的半截软体动物,扑向另一只,又一发力撕开。她一路向着斐尔卓靠近过去,看见他被无数手爪攻击,身上有许多道划伤的痕迹。斐尔卓发现橘吉靠近,她也有一些伤痕在肩背上,些微的血迹沿着肩胛的凸起流淌下来。
两个人冲进船里,一路上冒着逆飞的水母前进。橘吉已经有点不耐烦,大叫着:“我们得找到什么时候?要是她已经被吃了,变成一滩渣滓,还找个毛线啊?”
斐尔卓怒瞪她一眼,气冲冲凿穿了通道边的钢板,这里是登陆口连接仓储室,他一边大声叫着诺里的名字,一边疾行进去。橘吉冷着脸,跟在后面,抬脚把挡路的钢板踹到一边。
诺里将飞艇降落后昏迷了一会儿,她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枕在夏味腿上,桃乐丝和狄朗呆在边上,他们都在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而且好像都带着绝望的表情。
“怎么了?我们跌海里了吗”诺里想要爬起来,但是却没成功,她感觉身上没有一点力气,连抬起根手指都困难。夏味含着眼泪,轻轻地把诺里拉起来,这时诺里才发现,她的裙装和长袜上都是血迹,湿粘粘的有点干了。
诺里刚想询问她是不是受伤了,然后发现好像是自己受伤了,她的背上在隐隐作痛,很影响行动。夏味轻轻拂在诺里背心,眼泪滑下来:
“小诺里,你要坚持住,很快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你不要乱动了。”
诺里本来就站不住,想要原地慢慢滑坐下来,桃乐丝也过来捉住她,帮着她缓慢行动。诺里环视一圈,看见他们绝望的眼光,一时竟然有点好笑,想要说话,忽然感觉自己发出了一串气泡似的声音,胸腔里面咕噜噜发出异响。一星点血从嘴角呛出来,随之满嘴充满了血腥味。
驾驶舱里的照明已经切断了,红色的紧急照明亮起来,比较昏暗。一声剧烈响动从门口的方向惊起,夏味蹦起来,紧张得浑身颤抖,两只手抱紧自己,战战兢兢地靠近桃乐丝和狄朗,“那些东西……要进来了吗?”
“我看不像。”桃乐丝倒不太害怕,大着胆子走过去,狄朗低低喊了一声:
“我来吧,你退回来。”
桃乐丝有点无奈,她看了看狄朗狼狈的样子,不太想和他争论,于是退到一边。狄朗挣扎着站直身体走到门边,其实因为坍塌,舱门变形严重现在已经打不开,狄朗刚刚到了门前,一股巨大力量就将门撞开,把狄朗也撞得倒飞出去。桃乐丝揪扯住他,被他一起带飞出去,两个人跌在墙上。
斐尔卓冲进驾驶舱,甚至没注意到狄朗。他一眼就看见了诺里,冲过去捞起她,结果看见满手沾染了鲜血,吓得目瞪口呆。
桃乐丝忍住没有骂骂咧咧,安慰了斐尔卓几句,“她没事,就是背后被扎了一下,破了个洞。”
斐尔卓把诺里横抱起来,这个时候橘吉才进门,她打量了一眼驾驶舱里的情形,倚着门对斐尔卓说:“你打算就这么出去?你是要举着她当靶子吗?还是背着当护盾?”
斐尔卓没理她,冷着脸哼:“让开。”
桃乐丝也劝他,“现在环境太危险了,不如我们整顿一下,把诺里围在中间,一起冲出去。”
夏味抹着眼泪走上来,“金莱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他和白茗在外面……但是其余的人走散了。”斐尔卓冷静了一点,感觉到有点尴尬。
“你们没和金琉在一起?”橘吉皱起眉心,心里有了点活动,她又往门外张望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驾驶舱内的几个人,阴恻恻地倚回门边上。
金琉从一片黑暗里醒来,周围依旧是一片黑暗。他张开眼睛,自己周身冰冷,湿粘粘的,沉浸在液体似的东西里。他在上下缓慢地浮荡,四肢张开,上方悬坠着一个人,颜色很苍白。他努力使眼睛聚焦,看清楚上方的人形是那个打扫用的假人,瓷白外壳在黑暗里隐隐发光。金琉忽然伸手捏住她,手指猛力掐裂了喉管。但她只是个假人,脑袋有点歪斜了,僵硬地直起身体。
金琉也坐直身体,发现自己好像在一个水池里,周围都是黑色黏液。他胸前的大洞还在,已经浸泡得发白,不见血迹。那个银色的徽章零件微微闪烁。假人看到了零件,好奇地挨近一些,用尖细的手指敲了敲外壳。金琉瞧着她,直接捣中了假人心口,从陶瓷外壳穿破,把心脏掏了出来。
假人后仰着栽倒。金琉看看手里的东西,瓷白的心脏冰凉,已经不再跳动了。或者它原本的运转模式就不是跳动。外形像几节短短的弯曲管道穿插融合在一起,像个抽象艺术品。金琉抛掉心脏,张望着周围的环境。叫了几声金琳琅。
回声远远传了开去,等他适应了黑暗,能够看见周围环境,发现这是个房间,好像是那个生化人把自己搬过来的。这个池子或许原本是个供造物自行修补的容器。他仔细转了一圈,果然找到了金琳琅,他整个人浸没在一只大玻璃罐里,□□着身体。但是里面的液体已经被黑色黏液替代了,金琳琅的模样也若隐若现,看不真切。金琉锤破了玻璃罐,把金琳琅薅出来。他跟死了一样,软绵绵摊在金琉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