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璋仰躺着盯着床帐子发呆,大脑放空一阵后,意识渐渐清醒过来。悲伤是没有功夫的,与其伤春悲秋,倒不如想想解决问题的办法。———————————屋内一小盆碳烧的通红,王氏动作轻柔的翻动着炭火,一旁的段澜庭正低头刷刷的开着药方,待他停笔,才柔声开口和王氏说道:“公爷这次的病不是特别严重,夫人不必心急。这一年他体内的毒也清的差不多了,只是体弱一些,许是最近操劳过度才复发,吃一两服药就好了。以后小心保养,再过个三两载,痊愈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多谢段先生。”王氏感激不已,连忙接过药方说道:“公爷的病能好,多亏了段先生了,妾身真不知该怎么感谢先生,您既不要诊费,也不要礼物的……叫我们如何过意的去?”段澜庭微微一笑,他的眼睛轻轻一眯,看似随意的说道:“夫人不必客气,说起来当初家丁失手砸了驸马爷,多亏了公主和驸马爷没有计较,才让我弟弟顺利参加了科考有了今天的成就。当初影响了驸马爷科考,段某心里有愧,给公爷治病也算是还了公主和驸马爷的人情了,怎么能再多要些什么呢……”在这个救不救六公主的风口浪尖上提起来旧事,让王氏不由得羞愧地底下了头:“是啊……段先生说的是,这事多亏了公主啊。”“说起来公主……还请夫人您节哀。”段澜庭垂眸轻描淡写地继续说道:“明日段某刚好要去城外平阳山采药,还请夫人告知公主的坟墓,段某好去祭拜一二。”“这……”听他这么说,王氏不由得鼻头一酸。她心道:其实六公主还没死啊。段澜庭是六公主替沈之琰请来的。六公主对沈老夫人和沈家兄弟求医问药的事儿向来上心。他们家老的老病的病,沈家的名医名药参汤药膳从来就没断过,吃的用的基本上都是六公主在给。尤其是沈之琰,王氏都数不清六公主往他们这里送了多少名医和名贵的药材。如今托人家的福,沈之琰有希望痊愈,却不肯出手救她,如何叫人不心寒啊……王氏想着想着便不由得红了眼眶。“夫人?”瞧她神游天外,段澜庭试探着开口唤了一声。闻声王氏连忙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强打起精神道:“就在平阳山下的皇陵外,六公主她……虽然是沈家的人。可皇上怜她去的早,便葬在皇陵外往西不远的一处小坡上了。”“嗯,多谢夫人告知。那段某就先回去了。”段澜庭说着便要往外走去:“夫人留步,不必送了。”可他才迈出去几步,便听内室的沈之琰哑着嗓子努力提高声音道:“段先生留步,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您。”段澜庭脚步一顿,稍稍犹豫一下,才回身走向内室。他打帘而入,冲着床上半坐着的沈之琰微微一礼,开口疑惑问道:“请教不敢当,不知公爷要问什么?”“段先生。”沈之琰轻轻咳嗽几声道:“我的病情您也知道,不知……咳咳……不知以我这样的情况,还有没有随军出征北夜国的可能性?”段澜庭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公爷……您要出征北夜国?”“你只管告诉我,若是出征去北疆,可行?”沈之琰往后靠在软枕上,微微闭上眼睛,掩住所有无奈的情绪问道:“我自己知道此生再无上战场的可能了。只是问问有没有随军出征的可能,北疆严寒,又是长途跋涉,可支撑的下来?”“这……”段澜庭面露愁色道:“实不相瞒,以公爷您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随军出征有些困难。这身体才刚刚调养好,若想痊愈,能静养是再好不过的了……”“意思是,也不是没有可能随军出征了?”沈之琰睁开双眼,目光清明又温和地看向段澜庭,语气里多了几分坚定问道:“是不是?”“是。”段澜庭面露难色,只能点了点头道:“您现在基本上与常人无异了,只是身体孱弱一些。若是能不受寒,不做剧烈活动,随军出征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只是什么?”“只是就算此行之后能平安归来,公爷您再求痊愈,那就有些困难了。若是保养不慎,后果更是难以预料……”段澜庭说道:“为长远着想,公爷还是不要有这样的想法了。”“唔,那倒无所谓了。”沈之琰缓缓地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你这么说,我心里就有数了。”听他这么说,王氏不由得心急落下眼泪来,开口哀悯地喊道:“之琰……你真的要去吗?”“瞧你哭什么?我只是问问罢了。”沈之琰轻轻一笑,他侧过身子冲着段澜庭作揖道:“如此就多谢段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