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理枝眨了下眼,突然扭头,从床头快速摸出手机。
手机屏幕被特地调淡了,莹莹的光从膜上发射出来。
时间正好七点,比原来他要醒来的时间早了一个半小时。
即使宋理枝现在有床帘挡着没法感受到阳台的光线,他也能想象出这会儿的校园有多静,外头天有多暗。
大学生的冬天嘛,多睡五分钟跟多续五年命是一个效果。
可就是这么早,连外头的天都是将亮未亮的,宋理枝的手机上却明晃晃地显示了未读消息。
是牧廉发来的,时间显示比此刻还早了半个小时。
宋理枝心想,果然,煮粥就是得早起。
——其实从前宋理枝没觉得这样的事有什么的。
毕竟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他和牧廉太熟了,相处得太久了。他把牧廉看得很重,他很喜欢牧廉,就像人类不能离了空气和水。
但也就是空气和水,透明又无处不在,一不小心就看不见了,一不小心就忘了。
从前记不起来的、不会特意去在意的,宋理枝在一个冷到呼出的气息能凝成白雾的清晨里,忽然就有些矫情地,把那些片段又从某个角落里都拉了上来。
他记得,牧廉高中的时候为了熬粥早起,自己迷糊地从房间趿拉下楼的时候,他刚好会舀一小碗放在旁边。
其实那一小碗通常是用来试口味的,味道并不如最后的成品好。
但宋理枝欠啊,他看见牧廉喝过一口就心痒,总是会蹦过去拿起碗就把剩下的全部灌完。
然后在放下碗的那一刻,就能看见牧廉一脸欲骂又止。
宋理枝那种时候最开心,经常看见他这便宜哥哥吃馊饭的表情笑得弯下腰。
类似的回忆很多,牧廉帮他打饭,牧廉给他空调定时,牧廉给他拉起校服拉链……
这些事太过平常,自然,又理所应当。
而在多年后这个普通的清晨,突然良心发现的小少爷想,其实并不是的,要照顾另一个人,要熟悉另一个人所有的生活习惯,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只是……就像他忽略了牧廉的辛苦一样,牧廉也早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关注与付出中渐渐习惯了吧?
像很早很早之前栽下的花圃,路人会在花菲盈天的瞬间感慨花朵的美丽,只有日日劳作见花的工匠会觉得——好看么?我这片花园不是一直这样么?
牧廉就是那个工匠,他早习惯了对宋理枝好,早习惯了眼睛里只有宋理枝一个人。
所以香气占领了园圃,色彩填满了土地,牧廉也察觉不到异样,也会觉得没什么了吧?
宋理枝想,就是因为这样……就是因为太过自然与熟悉,牧廉才不会去想自己究竟喜不喜欢自己么?才会即使亲了抱了,也不对自己表白么?
宋理枝不想承认的,但他重叹了一口气,重新倒回床上,又不得不承认——
昨晚牧廉那声“宋理枝”实实在在刺激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