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的这场雪下了三天,皑皑白雪之下都是已经结成了冰的血水。
这场声势浩大的清理,以随安亲手屠了闻氏一族为开始,也以他收剑归鞘为结束。不是他累了,杀不动了,也不是这上京城的世家被他给杀光了。
也不是偌大的乱葬岗丢不下死人了……
而是,温先生亲自出面告诉他,再杀下去,明天朝堂之上,估计就只剩皇帝一个人上朝了。
“好。”
随安都没有好好擦一擦手中剑上的血迹,收剑入鞘,把剑扔到了身后鸦卫的怀里。
“其实,就算是先生不来劝说,我也已是强弩之末,杀不动了。”
随安说完就转身离开,这上京城的风雪怎么比北境之地的风雪还要冷,他怎么感觉自己都快要被冻死了呢?
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随安的异样,他也不喜欢与旁人说起自己的难受。
大仇得报,随安就像是突然卸去了什么重担,让他一直紧绷着的身体彻底的垮了。
随安以为自己是累的,殊不知这是他的身体已经开始颓败的预兆。
吩咐所有人都不能打扰以后,随安就裹着厚被子,躺到榻上开始睡……
若非是傍晚的时候,伺候的人进来加炭火,不小心碰到了一个摆件花瓶到地上都没有惊醒随安。伺候的人才发觉有些不对劲,赶紧出去叫人来。
怕是他都能在这睡梦之中,直接睡死了过去。
就像过往那些年,在上京城的风雪中悄无声息死去的乞丐们。甚至于都没有人知道他们确切是怎么死的。
是饿死的?
亦或者是冻死的?
死时自己无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的死的。去了地府阴司也只能做个糊涂鬼。
云缱急匆匆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把自己烧到人事不知的随安。他明明好吃好喝养了这么多年,明明养的康健了。
他都还有精力和那些世家的老狐狸,伪君子们闹得上京城地覆天翻的,他怎么就能,不好了呢?
云缱不接受,迁怒所有人,包括床榻上躺着的随安自己。
“即日起,宁侯闭门在府中,不许他出门半步。”
他就不该由着他胡来,报个仇就把自己又搞成了半死不活的模样。他这么多年又搭东西,又搭自己心力的,养了一场梦幻泡影吗。
他不同意。
他是这天下的帝王,他不许自己的心血白费。
“雪老,随安他还能好吗?”
“说不好,他的身子骨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养好的。从上京城到北境,又从北境到上京城。看着他身体康健,又何尝不是他心里一口气在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