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之地早就已经积雪没膝,而富庶繁华的上京城如今方才不过是堪堪添了厚衣裳。
“公子,我们进城吗?”
上京城门之外不远处的落脚茶棚里,身穿灰色劲装的一行人看着人来人往的城门处。精巧富贵的马车与衣衫褴褛的流民乞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算是他已经离开了三年,这上京城依旧是原本的模样,城门一侧还有不少的人牙子等在那里,等着那些活不下去的人卖儿卖女,卖自己……
“不进了,现在还不是进去的时候。”随安把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站起身转身就走。
这城门以里是那些权势滔天的世家的天下,就算如今自己已经不是那个还在街头乞讨的小乞儿,也依旧不是那些世家的对手。
等着吧,要不了太久他一定会光明正大的回来。
荒无人烟的乱葬岗只有这么一行人,这里也依旧是尸横遍野的模样,没什么太多的差别。
三年前的小土包已经被枯草覆盖,差点就寻不到踪迹了。北境之地养伤三年,三年里随安无数次差点活不下来。可他如今活下来了,但活下来的也变成了索命的刀剑,只等时机一到,他会让上京城变成炼狱。
变成那些权贵世家的炼狱!
白净细长的手指拽着那些已经枯萎的草木,一点一点儿的拔下来扔到一旁,不大的小土包就出现在随安的眼前。
任谁也想不到,这下面埋着少年郎君曾经所有的期盼。
“公子,您要的酒。”
随安接过酒坛子没有吭声,扒开泥封就开始倒,倒在小土包的旁边。如今多好的酒他都能给老乞丐买回来了。只是,喝酒的人却再也不能起来喝了。
沉默不语的跪在那里等酒坛子里的酒慢慢流淌殆尽,他不知道该和老乞丐说点什么了。说自己这三年没能回来看他,是因为好几次都差点去下面找他了,还是这么三年为了能如常人一般的行动自如,过的有多痛多苦吗。
不,他都不想说。
就算说了,老乞丐也不能诈尸从土里头爬出来,哄哄他。
三年来衣食不缺把曾经瘦骨嶙峋的小乞丐养成了出类拔萃的少年郎君,除了躺在这里的老乞丐,又有一个人走进了他荒芜的心里。
他有很多话想跟老乞丐说,但又不知道如何说起。随安有预感,可能以后他都没有这么悠闲的时日来这里看老乞丐了。
“老乞丐,世家权柄下的世道我不喜欢,所以我会掀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在掀桌子的路上,他可能不能随老乞丐所愿的那般,随遇而安的活着。
他要争,为了当年背自己离开这里的人争,也为曾经差点就死在这里的自己和已经死在这里的老乞丐争一争。
“你如果投胎了记得带着我留给你的标记,不想带也行,但你得好好的。”
絮絮叨叨从午后念叨到傍晚,除了随安带来的人,这乱葬岗就再也没有见到旁的人。当然,也没谁家好人闲着没事干跑来乱葬岗逗闷子。